死了?谁死了?她一时间进反应不上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染上不易察觉的颤抖,死死盯着男人。
男人不知为何觉得发冷,明明面前的小个子看起来没什么威胁,甚至很弱,偏偏心中生出一股惧意:“吴六回来说的,说那个逃跑的小子掉进了陷坑,整个人被竹刺刺穿。”
凌无然几欲站立不稳,巨大的冲击冲破了她心中深藏的希望:“陷坑?竹刺?”
“是,”男人不痛不痒的说着,“说是他们回来的时候,那小子还活着,躺在坑里等死呢。”
“你,你们,”凌无然双目圆瞪,根本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声音一时失了声调,“就这么把他丢在那儿?”
男人奇怪的冷嗤一声:“不然呢?吴六那厮向来心狠,不愿给人个痛快就罢了,听说还把那小子身上的一块传家玉给拿了回来。”
凌无然紧咬着腮肉,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内心已经波涛澎湃。大哥死了,就连他的玉牌也被拿走。
她千辛万苦的寻找,结果居然是这样吗?世上只剩下她自己孤苦伶仃。小妹在她的手里跌入江水卷走,大哥为了救她,引开贼人跌入陷坑……
凌无然啊凌无然,兄妹全是因为你而离去,就你自己偏偏活着!
没一时每一刻,自责痛苦的煎熬着她,眼眶忍不住红起来,她身子一斜,手臂撑在桌面上,这才稳住身体。
“吴六是谁?”凌无然问,轻灵的嗓音染上阴冷。
男人笑笑:“你现在动不了他了,他现在可是铜门关的一名千户,官家的人。”
凌无然牙根紧咬,齿缝中挤出一个字:“说!”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对面男人已将瓷碗打碎,手握一块瓷片上来就想钳住凌无然。
说时迟那时快,凌无然还未从震惊中走出,身体下意识做出反应,灵活躲避开来人。
她本就心存提防,如今身形一闪,却是那男人差点儿倒下。
“小子,带我出去,我帮你去找吴六。”男人见状,赶紧改口,实没想到眼前瘦弱小子竟然伸手不错。也是大意,本以为松开双手已经够用。
“你觉得我会信?”凌无然嘴角一抹冷笑,当即抽出腰间短剑,剑尖直指男人咽喉。
一个伤天害理的贼匪,会有什么道义可言?原以为是个当年难民的话,她想着帮一把的。
外面的守卫闻讯进来,直接抬脚将男人踹到在地,后面不忘狠狠补上两脚。直到男人动弹不得,就像拖沙包一样,提着他的腿生拖了出去。
军医一直跟着凌无然,当他跑进帐子的时候,就见那个小小的姑娘勾成一团,缩在帐子的角落里。
“然兄弟,你可有伤到?”
“没有。”凌无然低着头,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下一瞬,她从地上站起来,眼眸中再无情绪,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军医也不好多问,后面把人送回了王帐,帮着探了下脉,自己这才离开。
凌无然坐在躺椅上,与那俘虏说的每一个字都在耳边盘旋。他说凌子良死了,说害死凌子良的贼人如今有了官家的身份……
周身像被火焰炙
烤,让她无法安坐。她不想再等下去,她要去铜门关,总有办法进关的。
大哥到底有没有死,是不是真像那俘虏所说,只要找到那个叫吴六的千户,一切都会明了。她会杀了他,为大哥报仇。
而她也清楚,此番前去,面对的是什么。
凌无然跑进内帐,到了那张她看了许多遍的地图前,再一次用手指描画着线路,一直到铜门关的标记处。
外面天色暗下来,她知道守卫换岗的时辰,而躲避人是她所擅长的,要离开这里并不难……
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将袖箭缠在自己手臂上,再摸去枕下的时候,掏出来的是一面银镜。
凌无然一瞬的怔愣,不由想起了在这儿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也不知道为何要留在这儿,就因为那个盟约?
还记得今日溥瀚漠要离开,他说,他回来后就带她看真正的草原。他俩是敌对关系,又莫名的有了盟约,他是照顾她的,他看似身高马大,其实性情直率,她会感觉到温暖。头一次,凌无然觉得对于他,是可以有些信任的……
她晃了晃脑袋,将那些乱糟糟的全部甩掉:“凌无然,去找大哥,这是你该做的。”
至于溥瀚漠,就当那盟约在自己这边断了罢。而他,贵为北越宏义王,自然很快也会忘记她。
想到这儿,凌无然抿抿唇,将银镜收起带上,灵巧的身形闪出了帐外。
寒冬深沉,冷风大得像要将整片地皮给揭起来。
有过上一次迷路的教训,这次凌无然提前有过准备。不只是看那地图,她还曾用针线绣在了衣服上,那条去往铜门关的路。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体格,根本没办法和寒冷抗衡,现在已经不是刚开始的初冬,已经进入隆冬。
。
王帐。
溥瀚漠看着空荡荡的帐子,身后的布帘还在晃动。这一次回来,没有人笑着叫他一声“主帅”,剩下的是桌上凉透了的水。
他不让别人进帐子,就是怕凌无然被人知道秘密,他想帮她守住。可倒好,她利用了这点,趁他外出就自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