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良头疼得厉害,后悔自己就这么跑进来。饶是他这些年经历的事多，可是和女人真没有什么交集，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心道对方是个姑娘,自己这样到底对人家声誉不好。
“阿德，你父母没教你，如此行为不妥？”他委婉说着。
懿德腮颊上挂着两个泪珠，眼睫濡湿：“有什么不妥？我伤到了，很疼啊。”
她当然知道男女大防,只是平素里也没有哪个男子敢对她怎样。再说了，眼前的凌子良，她还真是一百个笃定，他不会做出什么来。瞧他那样子，好像比她更难为情。
凌子良觉得自己不能继续留在这儿，转身想走。
“先生，”懿德唤了声，轻轻啜泣，“我的肩没有知觉了，你当真见死不救？”
“什么见死不救，你现在赶紧让你家仆人带你回家。”凌子良严肃道，这是见死不救的问题吗？这是事关名誉。
让人知道了，别说自己明年春闱的资格会被取消，就是这个女子以后婚嫁，也会受到影响。
想到这儿，他折回来，撇开眼不看懿德，只是摸着手过去，提着她的衣裳给她盖住了肩头。
“哎哟。”懿德一声疼呼。
凌子良手一滑，那片衣襟就从指间滑落，也就不经意看见了懿德的后肩，当即皱紧了眉头。
女儿家的身子骨娇弱，眼见她后肩处已经肿了起来，可见是刚才撞伤的那下相当厉害。
“很疼？”凌子良看着懿德哭泣的脸，问道。
懿德点头，吧嗒掉下两颗眼泪，砸在胸前衣襟上晕开：“开始还好，刚才想涂药油，就揉了下肩膀，现在动不了了。”
说着，泪水决堤一样涌出来，看着甚是可怜。
凌子良犯了难，要说肿的这样厉害，怕是伤到了筋骨。大冬天的，不及时处理，万一留下病根儿。这书院里又没个郎中，回城需要时间。
“先生，我的手臂不会废了吧？”懿德一脸担忧，眼神中更是透露着害怕。
“不会，我帮你看看。”凌子良开口，能怎么办？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罪。
一看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姑娘，没经历过什么，伤到了就被吓成这样。救人要紧，现在还管什么男女大防？
懿德嗯了声，身子往凌子良的方向侧了下，手里更是拉了一把衣襟，那肩头露的更低。
“咳咳，”凌子良不自然的咳了声，随后帮着她往上拉了一点儿，“你别动。”
“好，”懿德扬起脸看他，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先生，你轻点儿。”
凌子良耳根一热，应了声，遂拖了根凳子，坐去懿德身后。他搓了搓手心，让双手暖起来。
药油还黏在懿德的肩上，显得那处肌肤肿的格外触目惊心。他掌心落上去，开始帮她推拿，慢慢的由轻及重。
懿德到底有点儿吃不住，咬着唇哼哼两声，明显试到身后人的手一顿，后面放轻了手力。
“是怎么个疼法儿？”凌子良问，见着人没有疼得不让动，觉得应该是没伤到骨头。
“就像骨头断了一样。”懿德回道，声音软软的。
“瞎说，”凌子良道了声，看着被推拿的地方泛成红色，“骨头断了，你会这样好受？”
懿德眨眨眼睛，肩膀上呼呼发热，比刚才好受许多：“先生的腿好了吗？”
凌子良嗯了声，想起了最初和她的相遇，她扮做小太监。那么她到底是谁？
“好了。”他收回手，从凳子上起身。
走到一旁，他拿出帕子擦着手。手心上残余着柔嫩的触感，那份揉腻如何擦都擦不走。
懿德扯上衣服穿好，走到凌子良面前：“谢谢先生。”
她额上渗着细密的汗珠，脸颊微微桃粉，哭过的眼尾尤带红润。
凌子良不自在的往桌旁站去，伸手端起一盏略凉的茶：“以后莫要强出头，对方高大，你会吃亏的。”
明明一个娇弱姑娘家，偏偏冲上去打抱不平。虽然鲁莽，却也看得出她心眼儿不坏。
“知道了，”懿德笑着凑到凌子良身边，微湿的眼睛看他，“先生，回家后，我让我爹跟你提亲罢？”
“噗，咳咳……”凌子良才喝进一口水，闻言差点尽数喷出来，呛得直咳嗽，俊俏的脸一片通红。
懿德伸手过去帮他顺背，他赶紧躲开。
“这种话莫要乱说，”凌子良单手往身后一背，恢复往日的温润，“事从权宜，方才是不得已为之，你该明白。”
提亲？哪有姑娘家说这种话的？他是越来越觉得这姑娘胆大，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
懿德脸上闪过落寞，垂下眼帘：“先生还在怪我？我之前不是有意骗你，就是想和你说话，怕你生气，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解释的。你放心，我爹他很欣赏你……”
“阿德，”凌子良赶紧堵住她的话头，再说下去，还不知道这姑娘有什么惊人之语，“我看天是要下雪，赶紧回家罢。”
“那，先生送我回去罢。”懿德往人身边一站，侧着脸看他，嘴角梨涡若隐若现，“我没有马车。”
没办法，凌子良知道她的那位仆从去安置少女，这厢又不能把她自己丢在这里，只能答应。眼看着是去不成文昌庙，只让长安将供品送了去，这厢就准备回京城。
马车上，懿德挨着凌子良坐下，像以前那样，凌子良身子往旁边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