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宁是早知慕徐行有过人之处,才会在慕徐行初入宫闱时便给予万千宠爱。
……
季思礼文采斐然,恃才傲物,气性又大的不得了,的确是写声讨檄文的最佳人选。
邬宁一踏入他的宫门就开始演“义愤填膺”,将邬振意图散播瘟疫的事连同自己在路上编造的罪名一股脑的说给季思礼听,甚至还摔了一套茶盏。
可季思礼一点都不捧场,就默默坐在那看她演,搞得邬宁很是尴尬。
“你都不生气吗?”
“陛下想让臣写檄文,用不着亲自跑一趟。”
“哦……你猜到了,不早说。”邬宁两辈子以来就没这么尴尬过,摸摸眉毛,底气不足地问:“你,你要写吗?”
邬宁底气不足在于当初季思礼向她为父亲求情,她很不客气的为难了季思礼一把,这会季思礼若应承下来,敷衍了事,她也没辙。
“陛下所言可全是真的?”
“那自然……也不全是真的。”
季思礼嘴角微动,丝毫不给邬宁留情面:“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怎能这般信口开河。”
邬宁真是后悔当日为难季思礼了,又不是不知道他记仇,何苦来找这不痛快。
不过季思礼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让邬宁端正了姿态:“兵者诡道也,此乃为国之策,真又何妨,假又何妨,若他邬振篡位事成,来日编纂晋史难道就不会往朕身上倒污水?叫朕遗臭万年?”
“陛下早这样说不就完了。”
“你——”
邬宁握紧拳,深吸了口气:“一句话,写还是不写。”
季思礼微微颔首:“臣可以写,不过臣有个条件。”
“朕先听听看。”
“臣想去藏书阁当差。”
真是巧了,邬宁早有此意,本打算等这些事都尘埃落定再行安排,季思礼偏主动提出来,那么……
邬宁假模假样的深思了一会:“你这个条件……”
季思礼道:“是否正合陛下心意。”
???
他怎么突然间脑子就灵光了?
“你少自作聪明。”邬宁今日已经足够出糗,不能再出糗:“看看你檄文写的如何吧,藏书阁可是不养闲人的。”
季思礼起身,撩开衣袍,向邬宁行了君臣大礼:“臣定竭尽所能,不负陛下厚望。”
邬宁暗暗咬牙,碍于这君臣大礼,还得跟着起来扶他一把:“你不负朕厚望,朕也不会负你十年寒窗。”
“陛下。”季思礼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倘若,倘若臣……”
方才还能言善道的人,莫名半吞半吐支吾其词,显然是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大逆不道,超乎他所认知的礼数了。
邬宁想来想去,也就一件事值得季思礼如此。
“千百年间就出了朕这么一个女帝,历朝历代就朕的后宫里全是男子,可谁敢说后无来者?凡事都要有人去开这个先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
“陛下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
邬宁挣脱他的桎梏,挑眉一笑:“你不是很会自作聪明吗?自己慢慢琢磨去呗。”
“……”
“明日一早,命人把檄文送去延和殿,朕还有政务,恕不奉陪啦。”
邬宁朝他挥挥手,心情极好的领着一众宫人离去。
季思礼看着窗外逐渐愈发模糊的那道身影,不自觉扬起嘴角。
“侍应。”宫人欣喜不已道:“看样子咱们终于要熬出头了,明日侍应可一定要亲自把檄文送去延和殿。”
季思礼抿唇,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别胡言乱语。”
宫人看出他没有邀宠的意思,忙问:“为何?侍应难道不想……”
“住口!”
季思礼比任何人都清楚,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而他志不在此。
第76章
邬振高估了燕贤,低估了邬宁,自以为有八成胜算,一心想着入京后独揽大权,举兵之前并未拉拢各地藩王,故而他孤掌难鸣时,各地藩王也鞭长莫及。
这一局豪赌邬振注定要输的血本无归。
短短半月,朝廷援兵蜂拥而至,叛军大败,剿戮极多,投降者不计其数,邬振深知无力回天,欲往南奔逃,却被自己麾下的将士割去头颅向朝廷邀功。
龙岭口兵变到此落下帷幕。
一场如此干脆利落又漂亮的大胜仗让邬宁倍觉痛快,前世受的那些窝囊气仿佛一朝尽散了,不仅如此,夺得了淮州这块险要之地,日后再有叛军想侵犯中原,那便是难如登天。
一口气解决了两个心头大患,且没了令她如鲠在喉的后顾之忧,邬宁这皇位终于算是坐舒坦了。
另外,托慕徐行敛财之福,这场硬仗打完国库里的银子依然很宽绰,邬宁只留了些许应急的,剩下全都拿出来犒劳军士,论功行赏,借此机会提拔了一批年轻有为的地方将领,把除青州、遂州等边疆之地的兵权都分去一半,纳为己用。
最后的最后,邬宁将燕家倒台后留下的空缺一一填补上自己的心腹,虽然官位不高,但皆是能历练人的好去处,只要差事办得好,飞黄腾达不过时间问题。
如此局势之下,邬宁不信儋州还敢出什么幺蛾子,儋州老老实实的偏安一隅,其他藩王自然就不敢造次,邬宁便可以慢慢的,一个一个的,将前世那些长在她心里的刺尽数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