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露笑了笑道:“刚出月的恐怕还不能断奶,不然长得不结实,容易得病。”
“那就每日再送壶羊奶到云归楼,叫他自己喂,他巴不得呢。”
“侍应见了小狗,定然很欣喜。”
邬宁轻叹一声:“我看未必,算了,先把狗送到金銮殿,等散了朝我亲自给他带过去。”
邬宁不愿慕迟为朝廷这些明枪暗箭而忧心费神,特地向云归楼的宫人们交代过,勿将坊间的流言蜚语传到慕迟耳朵里,而她昨晚宿在杨晟处,慕迟事先也是不知道的。
这会,保不齐怎么难过呢。
御兽坊是专门为帝王饲养飞鸟走兽的,除了帝王指定的爱宠,平日还会繁育一些小猫小狗,鹦鹉燕雀,以备不时之需。
虽是这样,但刚出月的小白狗真不好弄,御兽坊的宫人本想请荷露托托情,好歹宽限两日,可一听说是赏给云归楼慕侍应的,再无二话,派出好几拨人快马加鞭的出宫搜罗,总算赶在散朝前送去了金銮殿。
那小白狗才两个巴掌大,并非名贵品种,却也生得憨厚可爱,一双乌黑湿漉的圆眼睛,骨碌碌乱转,仿佛看哪都觉着新奇,见了人又拘谨瑟缩,趴在软垫上哼哼唧唧的叫唤,还真有几分像慕迟。
邬宁喜欢的不得了,抱着小白狗迫不及待的去了云归楼。
正如邬宁所料,慕迟得知她昨晚宿在昭台宫,心里的确很不是滋味,向来好眠的人一夜没怎么合眼,眼底泛起淡淡青黑,憔悴又可怜。
“陛下……”
“给。”邬宁其实不太会哄人,只将小白狗塞到他怀里,笑着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像你?”
慕迟抱着小狗,盘膝坐在塌上,微微驮着肩,耷拉着脑袋,像闷葫芦似的一言不发。
这便是男子和女子间的另一桩不同之处了,换做宫嫔,再怎么嫉妒,也得咬牙忍着,笑脸相迎,做出一副贤良大度的模样,就算曾经宠冠后宫的燕知鸾亦是如此,她甚至比旁的宫嫔还要宽宏。
可男子多是没这份度量,更别提一入宫就独占圣宠的慕迟。
换做旁人,邬宁绝没有这份耐性:“小迟,别不高兴,其实……”
邬宁话未说完,被慕迟打断。
他抬起头,双目泛红,像孩子般委屈又不知所措:“我没不高兴。”
“就是,这里不舒服。”他看着邬宁,按着心口,嗫喏着说:“我知道不应该这样,可是……我忍不住。”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去给我爹过父亲节,回来再修改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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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慕迟虽是家中独子,但并未被爹娘惯坏,反而因为自幼无人与他相争,全然是泡在蜜罐里长到这么大,十八年来不曾见风霜、不曾见骇浪、亦不曾见识过半点勾心斗角,生生养出一副天真温驯的好脾气。
他说“我忍不住”时,语调里透着一丝对自己的气恼,看向邬宁的眼神却和他怀里那只小白狗一样,湿漉漉的,可怜巴巴的,仿佛明知不该,仍没忍住偷吃了肉骨头,害怕主人责备。
邬宁盯着他,也不知怎的,心里忽然蹦出一句粗俗至极的脏话,而后站起身,略显焦灼的在殿内踱步。
“陛下……”慕迟轻轻唤。
他这一开口,邬宁只觉空气愈发稀薄,胸口憋闷,且一阵阵抽痛,不由在窗边停下,很用力的深深呼吸。
邬宁强迫自己平静,并压下那股想要永远留住慕迟的冲动。
慕迟的天真与温驯,源于遂州贫瘠的山水。邬宁心知肚明,即便不被慕徐行所取代,他在这深宫内廷里,也总有一日会被阴影覆盖,那颗赤子之心不可能始终如一。
邬宁不愿步入她父皇的后尘。
“你生气了吗……”
“没有啊。”
邬宁转过身,笑着走到软塌旁,揉搓着慕迟细嫩的脸颊:“笨蛋,我老是陪着你,旁人岂不是要说你闲话了,昨晚宿在昭台宫,不过应个景,为着堵住那些人的嘴罢了。”
她说:“小迟,这宫里虽然有许多侍君,但我只喜欢你一个,明白吗?”
慕迟飞快的眨了两下眼,随即露出那两枚仿佛盛着蜜浆的酒窝,朝邬宁甜甜地笑。
“小狗喜欢吗?”
“喜欢!”
话音未落,慕迟脸上显现出些许羞恼。
那日夜里,他之所以轻轻咬了邬宁一口,就是因为邬宁将他唤作小狗:“你……”
“你什么你,我说它。”邬宁忍着笑,捏了捏小白狗的前爪:“给它取个名字吧。”
“让我取吗?”
“既是送你的,自然你取。”
慕迟低下头,捧着小白狗的小脑袋瓜仔细端详了半晌,抬眼对邬宁道:“就叫它小白好不好?”
小白和小黑应当是一对。
可惜小黑活不过深秋。
邬宁心里又泛起涩涩的酸楚,她此刻很能体会慕迟所说的“不舒服”,真是半点都不作假:“嗯。”
刚得了名字的小白在慕迟怀里哼唧唧的叫唤,还用那刚长齐整的小乳牙啃噬慕迟的手指。
“它是不是饿了?”
“兴许吧,荷露,御兽坊的羊奶送来了没?”
刚满月的小狗两个时辰不吃东西都是要饿的,宫人早已备好羊奶和肉糜,装了满满一小碗,呈到慕迟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