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深只好把到嘴边的“将离在我跟洛紫面前从没害羞过”,换成:“我们就先带将离走了。等他适应了,再放他回来。”
这也算是侧面地许诺拂珠,只要将离之后仍然认准她,那么他和洛紫就不会棒打鸳鸯,不对,就不会拆散有情人,也不对,就不会阻挠她成为将离的剑主。
万事皆有缘法。
她既和将离有此等缘法,他们当准公婆的,不对,他们当父母的,哪能随意干涉。
反正他瞧着,拂珠以前对她的乱琼剑挺好的。
对将离,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意思好像是有过经验的,都特别懂该怎么疼剑?
如果将离真认了她当剑主,想来日子不会比他这个当爹的差。
忽略周围一叠声的“恭送圣人”,慕云深边思考着,边化出剑体,随洛紫离开。
来时乘雷劫而至,走时御神剑而去。
三界第一神剑的速度何其快,修士们都没敢眨眼,圣人就已经不见了。
没等他们感慨今日有幸得见不遇,就听震耳欲聋的一道狂嚎,紧接着是巨大的撞击声,灵光与妖光骤然爆开,斗法再起。
循声望去,见是有尊者趁大家目送圣人的空当,兀自攻向拂珠,却被饕餮及时拦住,修士们很是诧异。
将离已经被圣人带走了。
所以还打什么?
却听那尊者冷笑道:“既然已经得罪了你,不若彻底得罪。没了将离,倒要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修士们恍然。
原是打算趁将离不在,把拂珠给杀了。
虽然已经得罪很多,但能少得罪一个是一个。
仿佛醍醐灌顶,当即又有尊者上前,以比之前还要再多一倍,甚至是两倍三倍的数量,呈包围之势,气机悉数锁定在拂珠身上。
拂珠沉静地看着。
她是没了将离,但……
她还有乱琼。
“嗖!”
随着拂珠五指一握,乱琼断剑携劲风而来。
所过之处,半是凤凰神火的赤红,也半是乱琼碎玉的雪白。
乱琼还记得它的主人。
还记得它与主人,上至九霄,下抵九幽,何处不曾去过,又何人不曾战过?
纵是断作两半,断剑也仍有断剑之威!
恰此时,那位最先动手的尊者已然重新逼近。拂珠才握住乱琼剑柄,见状下意识将剑横挡。
可她握着的是只有半截的断剑,这点长度并不足以拦住尊者直冲她胸口的法器。
如是三番,其余尊者也都纷纷逼近。若非白近流动用传承天赋,险之又险地腾挪换位,怕是拂珠已经受伤。
好在这么几下过后,拂珠适应了半截断剑的长度。
她足尖轻点,白近流会意,再一次地腾挪,而后主动迎上最开始的那位尊者。
所谓杀鸡儆猴,必是先杀出头鸟——
“当!”
乱琼与法器重重相击,一触即离。
白近流也飞身撤退。
感受到乱琼震颤,拂珠看了眼,还好,没立即出现新的裂痕。
她抬眸,手腕轻转间,将反震之力卸去。随即足尖再点,她与白近流再度迎上去。
这一切委实发生得太快,除乌致立刻掠来,以焚琴哀剑加入新的战局外,修士们犹处在诧异中,这就又打起来了?
这时——
“拂珠!”
竟是嬴鱼到了。
还有独孤杀。
万音宗只来了他们两个。
拂珠回头看见他们,不及细想其余人可是碰着什么事,独孤杀已就地而坐,背上的青骨琵琶翻过来,抱在怀中。
“师妹!”
独孤杀厉喝。
拂珠没应。
人却离开白近流,闪身来到独孤杀旁边。
“铮!”
琵琶声起。
只一声,便激烈如刀鸣剑吟,在场所有人皆耳根一麻。
但这一声到底不是真正的剑吟,因为拂珠已旋身舞起剑来。
“嗡!”
有如作金石声,乱琼虽只是半截断剑,却依然能在返璞归真的剑意下,发出阵阵清鸣。
剑吟声不绝于耳。
琵琶音也绕梁不绝。
两者汇合在一起,奇异而绝妙的,形成了支独一无二的曲子。
众人听着听着,眼皮一跳。
这师兄妹联手奏曲,奏的赫然是《十面埋伏》!
此曲处处皆是埋伏,处处皆是杀机!
这边师兄妹二人奏曲,那边嬴鱼则以本命编钟为他们压阵。
嬴鱼挥袖,和鼎编钟凌空围列上下数排,比任何乐器的排场都要来得更声势浩大。
木槌敲击编钟,似为那师兄妹伴乐般,发出阵阵清音。
“乃奏黄钟,歌大吕,舞云门,以祀天神。”
但听清亮之极的乐音响起,似谁往湖中投了块巨石,本就混乱的场面,顿时变得更加混乱。
再看回这边合奏——
十指如飞。
独孤杀青骨越弹越快。
拂珠乱琼也越舞越快。
快到极致,琵琶音与剑吟声几乎融为一体,再分不出哪个是琵琶,哪个是剑。
只能听得那乐声愈发激昂,似要震得血液沸腾,似要震得地面动荡,更似要震得,这巍巍山岳,都全数崩裂在这支曲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