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温和道:“好。”
他爹向来温柔,和他们说话虽然不会相处的跟平辈似的,但是非常好说话。
这个时候,他娘反而道:“既然去了,就别想着只上副榜,说起来你虽说只有十二岁,但你的老师是何人,你这样若还只奢求考个副榜,我可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对,严母慈父。
“娘,儿子知道了。”
在她们家就是这样,娘亲反而更加严厉,有时候还训斥他们毫不留情,有一次他放炮竹放的太欢了,十岁了还被他娘打了一顿。
就是说因为有他娘管着,他读书也不敢轻慢,正如他堂弟敏哥儿,本来小时候乖的跟鹌鹑一样,结果过了十岁之后,三伯母见他长高了长大了,竟然开始怕他,因此并不敢管太多,更别提打人了。
这和他们家完全相反,他小的时候母亲对他还是很纵容的,不管到哪里都带他去玩儿,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但长大了,对他的学业要求非常严格,甚至是无论寒暑,每日吃饭前都要先背书的地步。
他和弟弟棠哥儿抱怨,不曾想棠哥儿虽然比他小几岁,但不愧是天天陪在娘身边的,见事反而十分明白。
“哥哥,爹爹纵然现在高官侯爵,咱们二人走出去也是被众人夸奖,可爹爹不可能一直做官,将来咱们怎么办呢?娘这样严厉也是为了我们好。你看五叔家的德哥儿,他才多大啊,就已经是世子了。”
羡哥儿叹道:“的确如此,娘肯定也不希望我们哥俩荫官出仕。唯独只有科举一条路才能让我们安身立命。”
棠哥儿点头:“哥哥,你知道就好。平日娘带咱们哥俩寄情于山水,可不是让我们做闲人的。”
经此一事,羡哥儿觉得自己的确没想到这些,他只觉得爹娘很是年轻,自己即便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头一次,他这么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地位。
即便他爹爹多么的能干,但若他不能在科举一途走的顺利,将来也不过是浑浑噩噩的一生,最多做个富家翁。
他才不想只做个富家翁呢。
没有功名,就无法安身立命,兴许到时候他在家里和棠哥儿的差距也会更多,毕竟棠哥儿虽然比他小几岁,但也很勤奋。
想到这里,他就坐不住了,在考前还舍不得放下书来。
他在读书上向来有天赋,别人读好几遍的文章,他可能三遍就已经能够背了。
只是他自觉自己已经游刃有余,可是和别人比起来还不够。
说来也奇怪,明明娘对自己是最严厉的,但是送自己进考场的时候,那叫一个如沐春风,爹在嘱咐他要注意些什么的时候,娘就温柔的笑着:“羡哥儿,你年纪还小,考不考的中都没有关系,可千万别把身子骨弄坏了?娘跟你说过的,你爹爹让你下场试试就好了,别有太大的压力。”
这样的话语让他的同窗十分羡慕,还有位同窗道:“方羡之,真的羡慕你,你看我爹娘,总是恨不得我考个功名回来,否则就对我失望,即便让我保重身体,也是说的苦大仇深的,不像你娘,对你那么温柔。”
看他的样子都恨不得和自己换个娘一样,羡哥儿都无语了,他娘刚才在马车上还说:“下马车前能看一个字就多看一个字,别浪费功夫。”
真没想到,他娘还有两幅面孔。
第153章 羡哥儿的番外(二)
还好他小三关一鼓作气都过了,否则真不知道如何见爹娘。
中秀才后,娘还是十分大方的,把老宅的祖父母还有伯父叔叔们再并舅家的人都请了过来,桌上是山珍海味样样都有。
大伯母俞氏道:“真不愧是阁老的儿子,我看咱们羡哥儿将来兴许和他老子一伴做官,哎呀,那可是不得了啊。”
母亲阮氏立马道:“看大嫂子说的,我倒是觉得大哥儿二哥儿好,一个在任上有政绩,一个听说在国子监读书,那学问也是极好的。”
这大哥儿二哥儿都是大伯原配申氏的两个儿子,原本在申家读书,后来这二位因为时常过来他们府上,有父亲提拔,倒是很亲近。
这大概就是别人评价父亲的为人,为人不树异帜,不立崖岸。
曾听说过大房其实以前和他们都很不和,但大房两位兄长都在父亲麾下效力,这也真是神奇,怪道人说天下无人不可用。
立场也不是不能改变。
因为来往的都是自家人,还有教导过的亲戚,酒宴简直要有多大方就有多大方,众人临走时,母亲还特地都送了伴手礼。
他爹悄悄对他道:“你娘可是下了血本,都回送的梅花玉版笺。”
这梅花玉版笺是仿的画金如意云纹粉蜡纸,造价非常高,是内造之物,十分名贵,母亲因为擅长作画,平日一手簪花小楷写的极好,这些物件儿都是专门留着,他们都难得到,没想到今日居然做了人家的伴手礼。
“娘这是……”
“你娘是心里高兴,她虽然对你严厉,但也为你骄傲。”
羡哥儿一下就明白了,至祖父过世,父亲在家守制,亲自带自己苦读,他沉下心来,一心攻读,没有一丝懈怠。
他才发现什么叫作忘我,读书很苦,但人的一生有这样一段忘我的境界,也不得不说十分之好。
出孝之后的第二年,他中了举,中举之后,爹爹没有谋求起复,而是一家三口准备去四处游览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