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切齿处理了十年,衔枝终于培养百里汀岚成材,命她代政一月,郑重其事地取出情丝,看了眼水镜中爹娘的模样,决定去人间看看他们,顺道散心。
照着派去看管爹娘历劫的侍从的消息,衔枝骑着长大了许多的老虎往下走。孰料老虎半途捉鸟,跌跌撞撞,衔枝手一松,怀里那情丝被罡风吹得呲溜一窜,心口一烫,随即进了她的心。
衔枝眼里含一抹痛恨的泪光。大力揪着老虎的耳朵落到了一处叫不上名的地界。
时光荏苒,什么都变了。新一代的王朝更替,衔枝已经说不上来名字。
捏个决跑去茶楼吃了点茶,衔枝坐在犄角旮旯里头听戏。撑头看着大街,琢磨着老爹在哪。正巧就看见一熟悉的身影。
少年郎抱着书箱背对着她在书摊前同人争地面红耳赤,衔枝摸了摸还在发烫的心口,眸子陡然放大,她一瞥,今日没带那条发。不好立时感应。
于是化出一身绛红色的圆领袍,红玉簪绾好发,做出个翩翩公子模样去凑热闹。
她大摇大摆过去,一侧脸,刚要搭话呢,饭馆里冲出个葡萄眼的姑娘,抓住那玄衣少年的领子就骂:
“你这臭不要脸的,还敢来我家求亲?姑娘我大刀砍了你!”
衔枝一顿,连忙往一边捎了捎。
一旁玄衣少年凛着狭长的眼气急败坏:
“还不是你之前有竹马却不相告,害我白白成了笑柄!我那时误会了才会退亲!”
旁边窜出个面容像泥捏的般的小厮,拽住少年衣角小声劝:
“少爷,咱低调些…”
衔枝一默,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姑娘骂道:
“我若嫁你,我是猪!”
“呀!小姐,这可决计不能乱说!算命的虚风道长说过了,你们二人是铁定的姻缘…”
几乎是同一时地,他们一齐大声:
“谁同她是铁定的姻缘!”
“谁同他是铁定的姻缘!”
这般热闹,衔枝轻咳一声,麻溜地跑路了。路上思索着那虚风道长,脑瓜一激灵。
莫不是那魔还没死吧?
如今妖魔两族都式微,他拾起老本行来招摇撞骗了?
衔枝嘱咐了手下人仔细看好了,绕着城池转悠一圈。路过护城河,本不甚在意的,然河上头有个巨大的招牌,写满了河流来历。
她有些好奇,抬头一望,旁边响起低沉好听的嗓音,不紧不慢读道:
“传说千年前有一徽国,徽国有一仙姿玉貌的太子。徽国弱小,敌国却强大。
…两军交战,太子不敌被俘。那太女好色,困太子于东宫,多年后太子身亡,自请捐出白骨镇压那湍急大河。
河流分支,汇入我朝护城河,因而此河又叫太子河。”
底下小娃娃嬉笑:
“我知道太女!太女传说可厉害了!长得三头六臂肥头大耳,生啖血肉,大嘴一张就吞了对方大军!”
衔枝听完这故事本想走,闻言眉头一挑,冷笑。
这是将她描绘成纯粹的夜叉了?
她冷哼,本不想理会童言童语,孰料方才念书的男子轻轻嗯一声:
“是这般不错。”
“嘿嘿!先生是不是见过!”
“是。”
衔枝额角青筋一跳,忍不住转脸,瞧瞧那草棚底下的在胡诌什么。刚转脸,就同缓缓转过身来的男子对上眼。
满目苍翠,柳枝齐飘,雨一样迷眼。有一只修长的大手捞起柳枝,从后仰出一张俊美无铸的脸庞。
与一双无悲无喜,无风无波,寒潭一样的眼眸。
衔枝本漫不经心,悠然透过那半掩的柳枝帘一望,蓦地震了瞳孔,随后皮笑肉不笑一勾唇。
她一顿,忽而闭闭嘴巴,眯眼:
“兄台讲的故事有几分耳熟。”
约摸十七八的青衣少年头上簪一根白玉,沅芷澧兰钟灵毓秀一个人。好看地叫人发颤。衔枝仔细打量,这家伙好像不是熟悉她的模样,瞧着远没有那样心机深沉。
他闻言摊平手上书卷,颔首:
“兄台是外朝人?这太女抢夫一事我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确实第一次来,有些迷路。兄台是此处的教书先生?”
那少年盯着她,墨眸里跳几点光,缓缓摇头:
“不,我学艺不精。太女抢夫这故事也不甚了解,一直在等有缘人为我解惑。”
作者有话说:
明天大概正文完结啦
第153章 静好
衔枝悄然审视他一会, 心中霍地酸胀。她莫名于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裴既明走几步,折了一根黑枝递去:
“算命的道长说, 我的有缘人头簪红玉, 贵气非常。来前无他物, 便沿袭我朝习俗, 折枝相赠。”
她目光幽幽移到那根花苞轻缀的树枝上,幽深几许:
“此习俗意味什么?”
那少年清寒的眼眸迎着天光,显出一点璀璨的鎏金:
“折花逢好运,寄予有缘人。我观此处,折柳意寓送别, 并不合适。”
衔枝盯眼那红骨朵,忽地嗤一声:
“这海棠意寓女子不得情爱离愁别绪,难道就合适了?”
衔枝有些说不上来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