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封逐光的嗓子早就哑了,现在说出口的声音没有明亮好听的音色,反而显得沙哑难听。
“师尊要弟子做的海棠糕,弟子都做好了,放了很多蜜糖。”
“师尊放心,弟子藏得很好,一点点也没弄坏。”
绿尧不说话,一步一步靠近封逐光。
封逐光听到动静,终于慌张瑟缩起来:“师尊万不可再进一步!若是弟子传染了师尊,便是万死难恕之罪!”
绿尧还是在走近。
封逐光身体早累得动不了了,他只能低着头小声恳求:“师尊!留步!弟子求您!”
“绿尧师姐!你不要冲动!否则饶师妹就要救两个人了!”
燕星流急得去拉绿尧,绿尧直接扯开袖子,看都没看燕星流。
“师姐!”
“师尊!”
“师姐!”
“师尊!”
封逐光眼前一片血色,只有那一点点突兀的黑越靠越近,最后像一只凤蝶翩跹而至,栖息在他眼前。
随即,熟悉的雪松香包围了他。
封逐光听到耳畔轻柔得近乎小心的声音:“封逐光,我在这里。”
“你别怕。”
封逐光呆住了,他咽下嘴里的血沫:“师尊,弟子……”
“我来迟了。”
封逐光瞳孔猛缩,他眼中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我……”
所有人都觉得封逐光很强,他进步这样神速,修为在同龄人中一骑绝尘,让众人不禁感叹天赋的可怕,封逐光又自来从容,嘴角总噙着一点高深莫测的笑,让人想不到他在想什么,仿佛永远胜券在握,算无遗漏。
这样的人,怎么会怕呢?
这样的人,怎会允许自己怕呢?
但是绿尧和他说:“我在这里,你别怕。”
你可以怕,因为我在这里;你不要怕,因为我在这里。
所有强装的坚强因为这句话溃不成军,所有忍耐的痛楚都因此有了宣泄的出口。
封逐光再说话时,声音已然发颤,像一只张牙舞爪喝退敌人,看到亲近的人不由后怕起来的小兽:“师尊……只有我一个人,我其实真的,真的……”
“但是我不能丢下逍遥殿……我是……师尊的首徒……”
绿尧鼻子一酸:“我知道,师尊都知道。”
你是个好徒弟,但我不是个好师尊。
你当初选我,可能是选错了人。
绿尧不敢抱他,只怕蹭掉他的皮。
绿尧站起,祭出斗雪剑:“镇。”
斗雪落到结界上,陡然张开一张网状结界,将整个仙魔裂缝兜住,巨大的裂缝逐渐扭曲,最后收束成横在天际的细长黑线。
斗雪和她神识相连,还需得在此代她镇压结界,等她回来再补。
绿尧轻声问封逐光:“师尊先替你把乌白收起来,好不好?”
封逐光手一动,紧紧握着的两只手慢慢松开剑柄:“好。”
乌白剑不愧是不世出的灵器,这样浓的血毒都不能沾染它分毫,毒血全沿着乌白流入雪地之中。
绿尧将乌白收入乾坤袋,然后用灵力层层裹住了封逐光的全身,暂时封住了他的伤势。
绿尧朝封逐光伸手,封逐光意识到绿尧想要碰他,惊地往后一倒:“师尊!”
绿尧划开左手手腕,不分由说堵住了封逐光的嘴!
雪松的香气盈满了封逐光鼻尖,封逐光只觉得绿尧的血是冰凉的,香甜的,带着不可言说的魔力不断引诱着他吞咽。
封逐光陡然意识到绿尧想把灵力分给他,猛烈地挣扎起来。
“不许吐,喝下去。”
绿尧的脸由于失血而越发惨白,她垂眸看着封逐光劝哄似的说:“喝吧,逐光。”
封逐光一震,师尊……这是第一次没有连名带姓地叫他。
她叫他,逐光……
封逐光愣神之际,已经吞了不少血下去,绿尧收回手迅速封住伤口,拉住他的胳膊往她背上一搭,趁他没力气反抗直接将他背了起来:“无论你现在想说什么,都给我闭嘴。”
又想挣扎的封逐光僵硬得手脚都不能动。
绿尧低声说:“逍遥殿有什么要紧的,毁了就再建一个。”
“忍冬峰又什么要紧的,就算被铲平了,我也能平地起山,再造一座忍冬峰。”
“但是我的首徒,只有你一个。”
燕星流根本拦不住绿尧,看到封逐光的血毒连绿尧的灵力层都要渗透出去,急得又去拦:“绿尧师姐,饶师妹快回来了!你这又是何必!”
绿尧哂笑:“何必?封逐光是我的徒弟,他现在的一时一刻都不能浪费,否则就是要他的命!”
“绿尧师姐,你万一感染了血毒……”
绿尧挑眉看他:“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是什么体质?”
燕星流哑然。
他忽然想起来了,绿尧的身体和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若说他人中毒几率是十成,那她连一成都不到。
绿尧上仙,在成为一剑惊九州的剑修前,当年可是令人闻风丧胆,修为一日千里的究极体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