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想不到，自己的心情原来是这样的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永远不会再起波澜的死水。
好像彻底的死亡，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他不能理解。
就像他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被生下来。
就像他不理解他为什么长得不像母亲。
就像他不理解他的母亲不像一个常人口中伟大的母亲，可以为了自己的孩子活下去。
就像他不理解自己想做人，人不接受他，想做饕餮，饕餮不接受他。
就像他不理解这个世界为什么没有他的位置，学着人类颤抖恐惧也好，学着饕餮吃人饮血也好，都没有用。
就像他不理解，雪女为什么笑着和他说：“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就像他不理解，无论他骗雪女什么事情，雪女都会笑着相信他。
就像他不理解，雪女明明知道他欺骗了他，却还救他。
雪女，你这个可怜的傻瓜，明明和我一样，生来什么都没有，永远被人骗得团团转，和我一样愚蠢。
可是这样愚蠢的你，一出生就被那个女人如珠似宝地养着，而我却什么都要靠自己去争去抢!最后我还死在你手里……
凭什么!凭什么!我哪点不如你!我哪点不如你……
混血饕餮的意识逐渐涣散，他没想到，临了临了，只有想到雪女时，心情才有所波动。
这样想着雪女的自己，真是傻透了。
雪女……早知如此，当初死也不该招惹你。
免得临死了，想到的还是你。
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一万多字让我写到了一点多，好啦，我睡觉去惹。
话说，你们应该没注意我当时埋在鬼市里的人骨玳瑁梳吧，这章算是回收伏笔啦哈哈哈
第131章 圣女(九)
血窟秘境随着混血饕餮的彻底湮灭地动山摇, 绿尧抱着平心断裂的身体动都不敢动，血流满地，分不清是谁的。
绿尧用灵力护着平心的身体, 看着他的眼睛：“平心……平心……你撑一撑, 我不会让你死的, 啊?”
平心痛极，他看着绿尧想说两句话安慰绿尧, 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血窟山壁上裂出的缝隙快速扩大, 很快裂到顶部豁开一个大口，紧接着整个血窟温度一低, 绿尧抬头，只见大量雪块从洞口坠落!
雪原秘境和血窟秘境之间打通了?!
冰冷的雪块掉在滚烫的血池里, “刺啦”冒出蒸汽, 整个血窟雾气弥漫, 空气中朱雀羽的气息陡然浓烈起来!
是时候把自己神府里另外半块白虎眼拿出来了!
“荧惑火德，朱雀羽来!”
一声朱雀清鸣响彻血窟，整个秘境开始扭曲, 绿尧感觉到四周都是朱雀羽的灵力, 却不见朱雀羽, 绿尧却顾不得许多，引了朱雀羽灵力盖在自己神府之上，开始念诀。
白虎眼被朱雀羽的灵力所激, 恰如当年在太常山那道引出白虎眼的破金阵, 绿尧痛得满头大汗, 眨了几下眼睛, 汗水顺着她的睫毛淅淅沥沥往下落, 绿尧抽了口气, 继续念。
白虎眼顺着朱雀羽的引导落到平心腹部，绿尧在魔界醒后曾大略和平心交代过神兽碎片的事，因此平心虽然意识不清，还是接受了朱雀羽引渡过来的白虎眼。
平心一接受白虎眼，白虎眼合二为一，便华光大盛，平心心脏狂跳，拍碎的骨头一点点粘连在一起，断裂的皮肉迅速愈合，平心闷哼一声，终于闭上眼睛。
绿尧塞在咽喉里的一口气终于长长吐了出来，她看着伤口逐渐愈合，呼吸逐渐平缓的平心，只觉得刚刚发生了太多事，如今终于缓过来，脑子一片空白。
绿尧靠着山壁抹去脸上的血和汗，这才有空去裹另一只徒手抓混血饕餮利刃的手，她手上的筋脉被割断，如今才晓得痛。
绿尧麻木地给自己裹着手，看着一直落雪的血窟，看着看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猛然间反应过来不对劲：封逐光哪里去了?!
封逐光当时追着自己下来，这个人怎么不见了!
平心还是沉睡，自己又身负重伤，这一下子根本就站不起来。
这个秘境扭曲的速度不断加快，血窟秘境和雪原秘境逐渐融合在一起，极寒之地和极热之地相撞，上下雾气蒸腾，眼前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
“朱雀!朱雀!”绿尧急急唤声。
整个秘境都是朱雀羽的灵力，但是朱雀羽却听绿尧的话现身。
绿尧心里一凉。
“斗雪!”绿尧召出斗雪剑，看着它道：“去找封逐光。”
斗雪剑应声消失在迷雾之中。
绿尧心里相信封逐光，但她的直觉告诉她，方才平心和混血饕餮对战时血窟突然出现的天塌地陷，只怕和封逐光有关。
等待的时刻格外难熬，绿尧一会儿在想封逐光的下落，一会儿在想雪女的残魂执念是否还在，一会儿又想朱雀羽为什么不应召现身，脑子里乱纷纷的……
“阿姐……”
绿尧低头：“平心。”
平心醒了，没什么力气地咳了一声：“我的剑呢?”
剑修的剑，真是剑修的另一条命，一刻也离不得。
绿尧赶忙把桃木剑塞到平心手里：“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