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凌云在导航搜索着目的地。
修长的手指敲击在屏幕,输到一半后顿了顿。
如炬的黑眸望向她,带着些不确定,似乎在犹豫着些什么。
温念回应了他的视线,眼神里透着肯定。
她不确定时凌云到底要说些什么,但她相信自己能够理解他。
“回去的路上会经过一个地方,想不想和我去看看?”
时凌云的语气没有往日的淡然随性,言辞带了些试探。
“好呀。”
温念回答地很快,没有多问一句话。
他们从滑雪场所在的佛蒙特州出发,远处绿岭与蓝天汇聚于茫茫天际。
这是温念第一次来这里,与纽约这样的城市完全不同。
不甚繁华,却美好到仿佛童话里的王国。
红白相间的小屋整齐地隐匿于一片绿色。
温念忍不住掏出了手机,用镜头定格这一瞬间的美好。
“佛蒙特州没什么景点,但从公路看过去极为迷人。”
耳畔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温念没想到他会搭话。
“真的很美。”温念喃喃低语。
“如果秋天来会更美,整个州都被枫叶覆盖,处处飘黄。”
温念看向时凌云,脑海中却不自觉想象眼前的绿色如果被染上金黄该有多漂亮。
“《阿甘正传》里阿甘从大西洋跑向太平洋,最后跑进漫天红叶,就是佛蒙特小镇。”
温念被他讲的十分心动,表情里闪过向往与期待。
“好想看看哦。”
一定会像油画那般梦幻。
只可惜秋天她大概没什么机会欣赏美景,每年那个时候正是国内各大花滑比赛开始的时候。
时凌云看着小姑娘大概是想到了什么,慢慢撅起了嘴,转头继续望向窗外。
他也猜到可能是什么原因。
像是无形的力量推着他,说出的话带着无限温柔。
“会有机会来看的。”
然后听到小姑娘轻声应和了一句。
温念看着车子从无边的树林驶入碧海蓝天中。
清澈的大海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星星点点。
时凌云把车停下,在路边买了一束花,熟门熟路地带着她走进一座庄园别墅。
浓荫密树之间藏着几分庄严肃穆。
温念隐约猜出这里是哪里。
果然在泛黄的墙上看到一块铭牌。
The Clark’s
应该是洛根的家。
然而时凌云却没有如想象中敲开别墅大门。
而是走向了庄园尽头,一片好似废弃的后花园。
温念走近后才发现,是她误会了。
这里并没有废弃。
荒草之上夹杂着小花,围绕着一块墓碑。
时凌云带她来到了教练洛根的墓地。
温念看着碑上的墓志铭。
Logan Clark(1970.03.15-2019.08.08)
Dear Rider,
Go out to fight.
这是属于Logan的短暂却又永远处于战斗状态的人生。
天色逐渐暗下,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温念没有开口,看着时凌云把花放在了墓碑旁。
她想起时梦筱给她看过的洛根的纪录片。
墓碑下其实没有骨灰,洛根的一生奉献给了滑雪,死后家人依照他生前的愿望将骨灰撒在了雪山。
两人最后在庄园旁的长椅上坐下,面朝着大海。
就在温念以为自己只需要做个安静的陪伴者的时候,却听到身边人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进了国家队?”
她有些讶异,更有些受宠若惊。
这是她来美国后时凌云第一次主动和她谈起入队的问题。
落日余晖洒在平静的海面,温念思考着这个问题。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答案很简单。
因为可以为国家而战,因为这代表了无上荣光。
但却不是温念的答案,她相信时凌云也不想听到这样俗套的答案。
“因为这是一种自我探索的过程。”女孩仍然直直地望着大海。
时凌云有些不解地扭头,嘴角带着些新鲜的笑意。
温念转头看着少年,眼里亮晶晶的。
“如果我不站在最高级别的舞台,面对最高级别的对手,我是无法知道自己能达到的最高水平是怎样的。”
时凌云收住了笑意。
女孩的声音柔柔的,咬字清晰,每句话词尾带着些北京女孩特有的儿化音,但并不明显。
大部分人看到这样一个软绵绵的女孩很难相信她会是一个运动员。
一个优秀的、意志力超乎寻常的运动员。
时凌云收回了视线,不知道是黄昏的阳光过分刺眼,还是女孩眼里的光让他无法对抗。
温念以为时凌云还想和她聊聊国家队的事,但对方没有再接话。
回到家已经将近八点,温念还是没有看见林慧如。
数起来大概已经连续第四天没有见过她了。
温念还是没能忍住内心的疑惑。
“你妈妈是不是…不常回家?”
她其实本意是想说不太管他,又觉得措辞有些无理。
可既然这样,当初时凌云退队听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家人,又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