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了来, 渐渐地,身上的那抹淡淡的龙涎香气沁入到她的鼻息之中,她也感到了他的动作。
男人提了提她的被子, 把她放在外面的手送回了被衾之内, 而后又过了一会儿, 走了。
听到珠帘相碰的声音, 宋依依又睁开了眼睛。
手上仿佛还残留他的余温。
不时, 隔壁完全静了下来, 她的心也是。
宋依依知道傅湛彻底走了,是以也便唤来了婢子。
婢女闻言马上奔了过来,瞧着她颇惊喜。
“夫人好生精神!奴婢以为夫人还需再休息几日。”
宋依依并未多言, 只是笑笑,糯声糯气地吩咐她为她沐浴更衣。
兰儿应声,交代了下去。
浴室中, 一面服侍,婢子一面道:“夫人昏迷这三日, 大人几近一直陪在了夫人身边, 真的看出着急了。”
“是么?”
她只道了这一句, 旁的什么都未说,婢子欣喜地“哇啦哇啦”讲了半天,她也一句未回。
这若是放到前世,宋依依想自己可能要欢喜的整夜无眠了。
婢子为她梳妆,宋依依看着铜镜中的人,不知不觉间思绪有些飘散,又想起了临死前的那幕。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他?
怎么可能会是他?
即便她知道那男人大权在握的背后是白骨堆积。
他又能是什么善类?
他有多狠,什么雷霆手段,怎么挟天子令诸侯独揽大权,手上染了多少鲜血,又是怎样让人闻之丧胆的狠辣做派,宋依依前世就知道,何况重活一世。
只是她想不明白他杀她的理由。
既是忆到了这,宋依依便又很自然地想起了那个两江冬雪梦。
她梦到了她灵魂脱壳,看到了他为她大开杀戒。
但此时回忆前世,她对那却根本毫无印象,她的意识终结到死去。
所以那个两江冬雪梦,她应该是没有看到的,或许那真的只是她的一个梦.......
宋依依很难不好奇,尤其是关于自己之死。
到底是为什么?
可是她模糊的那几年的岁月中又发生了什么?
宋依依凝神细想。
但很奇怪,她想不大起来,与之前所知差不多。
扪心自问,她在沈家的日子不难,尤其是起先,非但是不难,好似也算是被丈夫疼爱。
想不起,姑且,宋依依也便只能不再想了。
美人梳妆之后起了身,穿了一袭浅色衣衫,发髻梳起,瞧着幽清淡雅,又艳似海棠,难掩媚色。
按照以往,她先去给婆母请安。
沿途路上,兰儿时不时地便看她一眼。
宋依依好奇,转眸问了一句。
“怎么了?”
她语声依旧是软糯糯的,嗓音很柔,也很小,人也是一样,很是娇气,娇气之中又有着几分稚媚,明明哪都没变,但兰儿便就是觉得夫人好像哪变了。
“不知为何,奴婢觉得夫人今日有些不一样。”
宋依依问着,“哪不一样?”
兰儿道:“奴婢也说不好。”
宋依依笑笑,“或是错觉。”
兰儿想想,也觉得大概是错觉,不过笑着问道:“夫人今儿怎地没说害怕?”
宋依依了然。
未出事昏迷之前的半个多月里,她每日去给傅夫人请安,都免不了要和兰儿叨念那么一两句,说她害怕。
眼下她倒也并非一点不怕,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的胆子都很小,但她似乎端的住,也应付得来,惧意理所当然便减退了。
宋依依回道:“可能有些习惯了。”
俩人不时便到了墨氏的寝居。
墨氏刚知道。
她也没想到宋依依第二日就下了床。
儿媳坐了下。
墨氏关怀几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现在知道了,原来她就是和傅瑶姗抱错了的那个,十几年前对她很是无礼的婴儿。
墨氏倒不至于对一个襁褓婴儿记仇,但不会多喜多高兴是必然。
眼下她倒也没说什么,自是不会提及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经此一事,她也算是看了出来,儿子对她确实是特别,那日,他反常的甚至吓到了她。
关怀过后,墨氏聊起了别的。
“你去国子监之事可再往后推一推,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男人可能心中没数,但咱们女子要知道,过阵子身子骨养好了,子嗣之事你要上心。你知道,世子年龄不小了,为今已经二十有五,但一个孩子都没有,开枝散叶是重中之重,今年要有好消息。你要珍惜这第一年的时光,倘若肚子迟迟没动静,家中明年势必会给世子纳妾,子嗣之事,傅家是不会等的,你可听懂了我的意思?”
她说的很直白,宋依依怎会听不懂。
宋依依什么都未说,只是笑笑,乖乖地点头,“儿媳记住了。”
墨氏也应了声,眼睛又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接着与她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也便罢了。
但人走后,墨氏同李嬷嬷张了口。
“学的那般快?瞧着娴雅温婉了不少似的。”
李嬷嬷道:“奴婢也想说呢。”
墨氏话又勾了回来,“但还是挡不大住她那股子狐媚劲儿。”
李嬷嬷“嗯”了一声,不可否认,世子夫人就是很妩媚,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就是有着一股妖冶之感,不过这会子瞧着确是压下不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