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因为时间不对?
这个人到底在哪?
存不存在?
正这般想着,身旁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拽了拽他的衣袖。
傅湛居高临下,垂头朝她看去。
宋依依殷勤地给他递来了一杯水。
傅湛的眼睛一直落在她的小脸儿上,不时,接过。
宋依依这会子得了时机,捉摸了捉摸,瞄着人的脸色,方才敢开口试试。
“大人是在选妾么?还是.......”
傅湛淡淡地道:“你说呢?”
宋依依不知道,但有了这机会当然不会就此结了这话题,猜着。
“寻,寻人?”
傅湛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垂眸视线还在她身上,半晌,打开茶杯盖子,喝了口水。
因为这个不会背书的脑袋,宋依依有时也很怀疑是不是弄错了,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梦中人,此时想了想,想说,甚至想问他是不是梦到了半个字?
毕竟他的行为太像是如此了。
但略一思忖,还是没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揣测他的心思本就是罪。
天知道说了是好事坏事,何况现在的处境她大体还是满意的。
伴君如伴虎,别适得其反,说好了皆大欢喜,不好了得不偿失,毕竟她试图装过她自己,且还被傅湛看穿了.......
越想越不划算,也越胆怯,是以宋依依也便就算了。
傅湛立在那,喝了那一杯茶后,将杯子递回给她,然后走了。
宋依依微微一福,恭送了他,也姑且松了口气。
当夜傅湛没来。
国公府,傅家
三更,男人躺在床上,又是一个不眠夜。
这一夜,他没再做梦梦到其人,但几近想了她一夜。
后续一连几天,傅湛脸色都很沉,心情不大好。
伺候的下人、大臣、包括小皇帝李祯皆是看其脸面说话行事,人人小心翼翼。
转眼到了除夕,傅家家宴。
镇国公傅南谨共有三弟三妹,三妹皆已出嫁,三房弟弟皆是庶出
家宴之上,等级分明,妻与有子女的妾室可入席。
傅南谨年岁已高,五十有七,即将花甲,原本身强体健,但自四年前遭遇暗杀后,一条腿受了伤,行走不便,这几年身子骨也不大好,但虽已让权给了嫡长子傅湛,却也仍为傅家宗主,位居正位。
他只有一妻一妾,一儿三女。
三女中的二女儿傅嫣十七年前溺水而亡,死于一场意外;大女儿傅婳便是当今太后,三女儿乃梅夫人之女傅瑶姗。
那唯一的嫡子便是傅湛。
眼下太后傅婳自然不在府上,长房就只有傅湛与傅瑶姗两人。
毕竟是长房,是以虽为妾室,梅夫人母女离着傅南谨也不算甚远,也便理所当然地离着傅湛不远。
家宴排列亦是等级森严。
明显看得出,这一家的主人之位,就是傅南谨,傅湛,墨老夫人与墨夫人四人。
傅瑶姗和母亲在其下,她几近视线便没离开过傅湛,自然多少看出了他心情不甚好。
宴至一半,傅湛起身朝着父母祖母微微一礼,出了去。
他前脚刚出宴堂,傅瑶姗便也出了去。
夜微凉,红灯高挂,满府尽是,一片喜庆,远处时而亦可看到烟花,听到鞭炮之声。
傅湛喝了些酒,微醺,出来透透风。
男人负手在后,抬头瞧看了眼夜空,寒风拂过脸庞,那点酒劲儿几乎散去。
自六日前梦到那半个字后,一连这些天,傅湛情绪皆不甚高。
二十六那日,他兴师动众,弄来一百多人,挨个找寻,无果后再度派人,二十九那天在相府又瞧了一百多人,但依旧未果。
或是总是觉得真相就在眼前,但却就是找不到人,所以傅湛方才烦躁,可谓前所未有的烦躁。
他不甚喜欢这种缥缈的感觉。
为今,活了二十五年,傅湛能将一切抓在手心儿,唯独他梦中的那个身影。
她很虚幻。
他甚至不知道她到底存不存在。
正这般立在月下,思绪纷杂之际,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哥.......”
傅湛侧头回眸,朝来人瞥去,月光下乍一眼,他有些眼花,竟是将人看成了宋依依。
但自然仅此一瞬,下一刻便认出了人是自己的庶妹傅瑶姗。
傅湛不冷不热,“何事?”
傅瑶姗莞尔一笑,走了过来,摇了摇头。
“见哥出来了,瑶姗便出来了。”
傅湛垂眸瞅她一眼,一言没发,连为何都没问。
傅瑶姗又是微微笑笑,停在了距他一臂远的位置。
“哥看起来不大高兴。”
“是么?”
傅瑶姗点头,“哥有什么不欢喜之事么?如若有,可与瑶姗说说,瑶姗愿意做哥的聆听之人,有些时候,有些烦恼说出来就好了。”
傅湛侧身而立,依旧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无他。”
傅瑶姗心微微一沉,虽还是笑着,但已知道,他是不会和她敞开心扉说什么的。
她八岁与母亲入府,为今已经九年。
九年来,她一直有试着接近自己的这位嫡兄,但对方对她始终比较疏离,不冷不热,不亲不近,谈不上不好,但也谈不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