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奇美拉孤独了很久，所以允许实验室每隔一段时间放一个人进来。
但这些人要么觉得她是一个怪物，想要杀掉她，要么觊觎她的力量想要利用她。
直到29号出现。
姜雪又像一个幽灵一样出现在了他的床头，看见眼前的人，又因为痛苦蜷缩在床上。
一声叹息。
姜雪伸出双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一点一点梳理29号体内开始暴走的能量。
“真的看不到我吗?怎么感觉卖惨越来越熟练了。”
姜雪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以前陆觉一副巨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她就想往死里挑衅并欺负对方。
但只要小混蛋一示弱，姜雪又只想抱抱他。
“在装睡?我看见你眼皮动了啊。”
姜雪说完这句之后，见他还是没什大的反应，立即福至心灵，观察了一下这间房的构造，随后闭上眼睛。
无形的波动漫开，所有的设备不由自主的停摆，房间的监控也消失了，没有多余的注视了。
姜雪回头，立马和29号对上了眼。
“真看得到我?”
29号缓缓点头。
他现在和姜雪有相近的发色，背后还会时不时冒出一对毛茸茸的小翅膀，简直可爱得不行。
小可爱好像快到变声期了，声音有些哑，介于少年和孩童之间。
“你一直没有回去吗?”他说的是那个囚牢般的白色空间。
“嗯，严格意义上，我只是把自己分成了两个部分，灵魂放在外面，躯壳在里面。”
陆觉坐在床上看她，视线飘啊飘的，不是很愿意和她对视。
奇美拉能够感受到人类最直观的情绪，所以姜雪此刻也感觉到对面的人似乎有些懊恼。
“我不是故意拖住你的。”他把脑袋偏到一旁，耳朵看上去有些灵活，似乎还会随风轻轻抖两下，跟一头小鹿似的。
“我一开始以为是在做梦，但是没想到每个夜晚你都在这里。”
事实上，姜雪也不知道这个游戏什么时候结束，但她想离陆觉近一点。
“没关系啊，我本来就是来看你的。”
29号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只敏感、直白的小兽，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
“你好像，总是在透过我去看什么人。”
姜雪一愣，怎么突然变成替身文学了?
“咳，这个问题比较复杂，你现在还小，不要考虑这些。”
她看着这个只有十几岁样貌的29号，大概和看自己弟弟差不多。
“等你长大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就懂了。不过，不要忘记自己做机械师的梦想哦。”
姜雪估计了一下自己的恢复情况，猜到近期实验室可能会强行去她居住的空间与她联系。
所以她准备和29号再说几句话，这两天就回去了。
“谢谢，每天晚上都帮我解决那些生长痛。”
或许是人一生病就容易变乖，29号刚经历完神明种的力量反噬，此刻看着相当令人怜爱。
姜雪被萌的不要不要的。
“没关系，我也不完全是为了你。”
“神明种的血液是毒药，每一个沾染上这种东西的生命，都会不可抑制的，想要吞噬同类。”
姜雪试探了一下他的脉搏，知道29号的生长痛，近期应该就要结束了。
“我帮你梳理这些狂暴的力量，并不仅仅是想要帮助你，更是怕你以后反咬我一口。”
“所以，不要太有负担。”
躺在床上的人抿起了嘴，他看了床边的人一眼，然后低下头。
额前的刘海，遮住了那双神色难辨的眼睛。。
他就像房间里的那些机械一样，逐渐停摆，最后才用蚊呐般的声音，说道：
“我会给你做机甲的。”明明连离开实验室都还是一件难以办到的事情，他却突然间做出了非常遥远的承诺。
好像只要定下这个目标，他就能在这暗不见天日，透不过气的地方抓住一抹天光，凭着一股劲偷渡到一个完全明亮的世界。
29号抬头，那一瞬间他的目光和成年版的陆觉重合了，时间的沙漏停在此刻。
“如果我做了任何看上去像是在报恩的事，你都不要误会。”
他的目光看上去那么坚定，不像是在解释，更像是在郑重宣誓。
“至少现在，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姜雪被他这份认真劲给逗笑了，实在是不习惯在一个13岁不到的孩子脸上看到这样庄重的表情。
“好好好，我知道了，谢谢。”她嘴上或许有些敷衍，但真心觉得眼前的人，还的确就有小混蛋小时候的样子。
“我近期应该都不会出来，如果实在是痛，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我们之间已经建立了联系，只要你叫我，我就会来。”
姜雪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像泡沫一样，这次真的消失在了眼前。
“痛不可怕，痛觉可以加深记忆。”
这是整个假期，她因为加班给自己留下的谚语。
喉咙里其他的话，都被骤然恢复的监控打乱。
尽管这次真的看不到那个身影了，但29号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一处空白地方，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