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保温圆窗穿透过了没有什么温度的月光, 实验室的白色节能灯已经被希莱亚关上了。
昏暗便成了这间实验室的主色彩，里头还依稀可以闻见刺鼻的消毒水和酒精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借着窗外投下的月光, 可以看见药品柜和实验器械都被整齐地安放在器械消毒柜里。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在实验室正中央的手术台上坐着披散着一头银发的窈窕少女, 衬衫在光照下依稀可见她动人的腰线。
实验台上整齐码放着烧杯、试管和各色实验所需的器物，还有两支未曾装好实验试剂的试管被安放在木架子上。
这种摆放的方式透露着研究所主人偏爱整齐的习惯，但是却没由来地令人感到心底发寒, 来自过分整齐带来的不安。
希莱亚似乎有着所有实验天才的怪癖，从强迫症到不容许半点不整齐，再到用左手拿手术刀更加顺手。
他的研究方向是稀缺动物的基因链。
骨节分明的左手，用修长的食指和拇指从实验台中取出一把最小号的手术刀。
闪着寒光的手术刀背毫无征兆地贴上了齐璨温暖的肌肤。
原来是齐璨抱着他哭闹间不小心把腿上缠着的纱布结拉扯成了死结。
希莱亚甚至都没有去看那结纠缠的情况, 目光穿过透明的眼镜片落到了窗外的星空, 手上的手术刀只是贴着皮肤微挑几下，便将那结给解开了。
“真是个坏孩子。”无奈而温柔的感慨。
希莱亚看到她对刀刃器具的害怕反应，还有那双眼眸里盛满的不安，手上随意一抛，将手术刀扔回到了实验台摆放器械的地方。
他都没有注意到, 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之间忘却了整理好实验室不留半分凌乱的习惯。
一念疯子的天才, 正在为他自认为的实验对象, 不断拉低原本的接受程度, 对于那颗从未产生过什么波澜的心脏而言，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征兆。
齐璨半睁开沾染了不少湿气的眼睛，发现希莱亚俯下了身，解开了绷带似乎是在察看她伤口弹孔的愈合情况。
温热的呼吸缠绕在对外界反应最为强烈的那片肌肤上，尤其是还有伤口的麻疼。
希莱亚看着如月光般白皙的皮肤上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甚至还因为这只海豹的奇异体质，已然有要愈合的征兆了。
而距离取出子弹到现在不过才两个小时，人类的愈合速度远不能达到她这个程度。
发觉少女似乎是想躲起来不让他察看伤口，希莱亚起身揽住了她的腰“温琳不怕，我是遵从国际动物实验人道主义的，不会为了验证某些实验结论而伤害你。”
事实证明，这傻里傻气的小家伙根本不会听他说了什么，只知道不断地蹭他，仿佛丝毫察觉不到如果落到那些毫无人性可言的实验人员手里，她会有多危险，将会遇到多么恐怖的待遇。
思及实验室里那些被反复注入病毒的动物，希莱亚的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
自己的导师曾说过，科技是为了人类的幸福发展存在的，研究那些反人道主义的新型病毒，他不知道该怎样评价。
毕竟自己也曾面无表情地解剖过不少实验动物体，也曾一度因为这些行为陷入过迷茫不解。
怀里揽着的人，发现希莱亚一动不动的，仿佛在思考什么，并没有要安抚自己的趋势，不由得眼尾带泪去吻他。
“希莱亚，快些呀。”耳边忽而传来属于银发少女的呼唤和催促。
齐璨不理解，这个人是什么情况，明明她都能感受到他白色实验操作服下的，却迟迟不肯给自己。
差点想要哭出来，又想起来哭对他不起作用，只能眼眶含泪委委屈屈地望着他。
希莱亚也才发觉，自己更加偏爱她这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而不是那仿佛一哭就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肆意状态。
真是病得不轻，希莱亚心底冷嘲了自己一声。
指尖微动。
细碎的金属链条摩擦过的声响在这寂静到只能听见呼吸声的实验室，格外响亮。
得到真正想要的东西的少女，腰身微抬，似乎是想要坐起身。
希莱亚感受到那瑟缩着的温暖时，冷清却喜欢伪装温柔的眉眼，渡上了不该有的情绪，伸手将她抱进了怀里。
哺乳动物的温度相互交换，分毫不剩，令人心悸。
这场实验，也不知道先沦陷的会是谁。
衣冠楚楚的希莱亚研究员好整以暇地坐在实验室冰冷的手术台上，怀中抱着个趴在他肩头啜泣的人。
希莱亚发现自己甚至不需要过分付出体力，就可以欣赏到这乖巧的孩子的卖力和那动人的风情。
只不过努力了一小会，她就吻着希莱亚的喉结催促他。
角落的自动除尘器，感受到实验室地面上的液体后，自动出来清扫着。
原来晕染开一片水迹的地面又一尘不染了。
希莱亚发觉脚边陡然过来个机器时，才想起来实验试剂还没有采集结束，将一旁的试管拿了过来放进了少女的手心。
平日里沉迷于实验的研究员，那常常冷清看着就不染尘灰的俊脸，却攀附上了不太明显的红。
透明镜片下那紫水晶般没有温度的眼眸，燃起了惑人心神的光，像是流光溢彩的油画。
显然也是在这场所谓的实验中，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