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兵士互看一眼。“胡闹!”一人说,“殿下是你想见便见的?”
“你们刚刚见过我的!”我说,“我才出来不久。”
“没有成命,我等并不管你是谁,”那人又说,“姑娘请回吧。”
“我——”
“叫她进来。”官署大门后,一个声音忽然说。
门开了,两名兵士护卫着一名男子,从门中走出。
“将军!”门口的卫兵屈身便跪。
“都起来。”男子沉声道。
他被称为将军,却不着盔甲,而是一身墨色长衣,举止温和,面孔白净,说是将军,更像个书生。
我明白过来,他便是云卿口中的谢守愚将军,还以为他年纪应该不小,没想到这么年轻。
谢将军看了看我,双目深邃,直扎进我心里。“这位便是有灵姑娘吧?”他神情倒是很和善,“总听公主提起,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我有要事对公主禀报,”我说,“若有冒犯,还请将军见谅。”
“无妨,”谢将军笑笑,“幸亏你来得早,不然我走了,你便只能杀进去了。我倒不担心你进不去,只是我好不容易练出来的兵,还是得珍惜一些。”
我干笑两声,把手背在背后。他目光如炬,早看出来我在手上结了印,他晚出来一步,我就要动手了。
“姑娘请便,”谢将军让出一条通路,“本来该陪你进去,可我饿了,要去用膳了。”
言罢,他大袖一挥,转身便走。
……他跟九枝应该会很聊得来。
我三两步跑进署内,按之前的路找到云卿的居所,也顾不上敲门,一头撞了进去。
屋内有两个人。那个叫衔玉的正在为云卿整理头饰,看见我,四人都是一愣。
“混账!”衔玉迅即拔出了一柄秀剑,“殿下所在,岂是你能乱闯的?”
“衔玉,没关系,”云卿按下她执剑的手,“有灵要来,随时都可以来。”
“殿下!”衔玉抬眼看她。
云卿笑着摇摇头。衔玉瞪我一眼,气鼓鼓地走了,随手掩上门。
“落下东西了吗?”云卿问我。
“没有,”我说,“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什么?”
“你回京城去吧。”
云卿怔了怔。“我本来就要回去的。”
“我是说,你不是以公主吊丧的身份回去,”我望着她,“是以继承皇位的身份,杀回去。”
云卿瞠目结舌,好一会儿,又笑了。
“我一个公主,如何能继承皇位——”
“若是寻常情况,肯定是不能,”我说,“但先皇是你爹爹,那便不一样了。”
“……我不懂。”云卿茫然道。
“我也是刚想通的,”我说,“皇帝不许你婚配,把你送出京城历练,又叫这一带最厉害的将军看顾你,都是为了等他走后,由你坐皇位。”
云卿眨眨眼,没说话。
“你之前也觉得奇怪,对吧?”我继续说,“皇帝死了,却明令不可发丧,也不立太子,还提早把离他最近、最有可能继位的大皇子支出去,我原先以为,他是要让皇子们争位,让老天替他选一个最合适的继承人,现在想来,没有这么简单。”
我喘口气,又道:“这出安排,有太多疏漏了,如果引发江南动荡,怎么办?三位皇子自相残杀,怎么办?朝中大臣密谋作乱,又怎么办?我想这皇帝必然不是这么轻率之人。”
“那便只剩了一个解释,”我说,“他真正期望能继位的,这三位皇子,都不是。”
“所以你想到了我?”云卿看看我,“但我是女子,不能做皇帝。”
“这便是关键所在,”我说,“若他要传位与你,大臣们肯定会反对,表现得太明确,他死后难免会有人生异心,最终他便想了这么个法子,既然是各凭本事,那你先杀回京城,你就多少算是名正言顺了。”
“这还是有些牵强……”云卿说。
“不牵强,”我强辩道,“不然皇帝为何将你托付给谢将军?若是担心你的安危,梧州又不是没有卫所,离你还近,何必这样费尽周折?你要是遇到危险,是谢将军来得快,还是梧州的兵来得快?”
云卿陷入深思。
“他叫谢将军看顾你,是因为谢将军是南边最厉害的将军,实质也并非看顾,是提前为你铺路,”我又说,“你本就聪慧过人,离京这么多年,也积累了见识,再加上谢将军的兵马,只要你愿意,这皇位便很难旁落。”
云卿想了一阵,忽然笑了。
“真不知该说什么,”她说,“你来之前,谢将军也刚刚与我说了这件事,你二人推测的,几乎一模一样。”
“他也想到了?”我心头一亮。看来不是我一个人胡猜。
云卿点头。“谢将军也推断,我爹爹许是期望我继位,才把身后之事做得这么奇诡,他还给了更多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