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却一点都不凉爽。
闷热，潮湿，天边乌云密布，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周而复含着怒意的声音传来：“刚才的饭局上，一个才成立没多久的经纪公司老板，拿着几张签下的电影学院女学生照片，给几个制片人挑。哪家正经的老板，会拿着艺人照片在这种酒局上？跟古代敬世房的太监给皇帝送绿头牌一样……戚乔，你认为我在那些照片里，看到我周而复的学生，是什么心情？”
戚乔愕然又无措地站着，任凭沉闷的风打在她身上。
“老师，我……”
周而复又厉声问：“那两个剧本，还打算拍吗？”
戚乔说不出一个字来。
等不来她的回答。
很快，周而复挂了电话。
挂断前，戚乔听见一声饱含失望的叹息。
她僵直地站着，直到提着包来上课的老师抵达，喊了她一声，问怎么还不进教室，才堪堪回神。
戚乔踏进教室，一眼瞧见雒清语站在谢凌云桌边。
谢凌云神情微烦，语气却无奈，道：“大小姐，又干什么啊。”
雒清语扬着唇角，从包里拿出一块包装精致的糖果。
“我今天第一次吃到这种巧克力，觉得好吃，所以特意拿来给你。”她说完便要走，又回头，洒脱地留下一句，“吃不吃随便你。”
她来得快，离开得也翩然又潇洒。
教室中传来几个男生的起哄。
戚乔从后门进去，安静地在最后一排落座。
才打开电脑。
身边落下一片阴影。
谢凌云在她旁边坐下。
戚乔心脏一紧，指尖几不可察地蜷了蜷。
“戚乔。”
谢凌云低低沉沉地喊道。
戚乔捏紧手指，没有看他。
她闻见淡淡的青柠罗勒味道。
清冽的味道却好像变苦了。
谢凌云问：“看见我的消息了吗？”
好一会儿，戚乔才开口：“嗯。”
谢凌云沉沉地望着她：“那为什么不回我？”
戚乔撇开头，望向窗外。
放在腿上紧扣的手指忽地被人握住。
课桌下，谢凌云轻轻地、一根根掰开她掐着自己掌心的指尖。
他握着她的手，声音更加低：“发生什么事儿了？”
戚乔一瞬间觉得喉头堵得厉害。
她垂下眼睫，落在他们在课桌下紧握的手。
教室前排，蔡沣洋回头，高声喊：“谢凌云，这座位你还要不要？不要我放电脑了啊。”
戚乔猛地将自己的手往回抽。
谢凌云却更紧地扣着。
一丝一毫都没有松开。
戚乔侧眸。
她瞧见他的眼神。
深邃的，炙热的，执着的。
叫人几乎看到一颗赤裸的、滚烫的心。
下一秒，同班一位同学的声音高昂地传遍整个教室：
“戚乔，你要出道当爱豆啊？”
这句话，像在平静的湖面扔了一颗石子。
有人问：“说啥呢你，戚乔怎么会出道？”
“不信你们上微博搜恒轩娱乐官方微博，最新那条，第三个人不是戚乔还是谁？”
张逸速度很快，不可置信的语气：“靠，真的是啊，戚乔，你真的签约出道了？以后不当导演当明星了？”
“当导演哪有当大明星轻松来钱快啊。”
语气微讽，是薛启文。
于惜乐怼了一句：“关你屁事啊。”
“戚乔，到底是不是真的啊。”有人求证。
戚乔无法反驳。
她感觉到，握着她手的力量松了一分。
“他们说的，是真的？”谢凌云问。
戚乔没有看他。
这一刻，她不敢看向他。
她可以接受所有人的疑问，可以面对所有人的嘲弄。
哪怕周而复的失望，她都可以在以后的时间里，缓慢地接受。
可唯独，唯独害怕从谢凌云的眼中，发觉一丝一毫的失望。
她怕自己承受不住那样的目光。
戚乔飞快地，从他掌心抽回自己的手。
再多一秒，都害怕自己贪恋这样的温热。
“是真的。”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他们说的，是真的。”
说完这一句，她的目光再也没有偏移，只盯着面前的电脑。
谢凌云就坐在她的身边，他没有动。
他们一整节课，都没有再说话。
铃声响时，戚乔带着电脑，先一步离开了教室。
那天晚上，妈妈发病了一次。
所幸她当时在旁，医生和护士，也来得及时。
脱离危险后，再次得空时，手机上多出来两条未接语音。
均来自谢凌云。
戚乔没有回拨。
她请了第二天上午的半天假，
中午从医院赶回来。
于惜乐去上纪录片专业课程，戚乔回宿舍拿了电脑，一个人去上课。
临出发前，瞧见了抽屉里，那个很久很久没有再贴过小画的日记本。
她拿了出来，抱在怀里，下了楼，朝楼下的垃圾桶走去。
靠近时，脚步踟蹰。
戚乔低下头，翻开那本日记。
一眼看到去年六月时，去过雁栖湖后，在那个意外的吻后，画下的雨中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