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他狼狈地扭过了头，垂落的金色长发有丝丝缕缕已经被汗水黏在了他的颊边。
艰难地抬高手，他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兜帽的边缘。
“你要长新的鳞片了吗？”莫莉安注意到他的脸颊和脖子现出了一道道的血痕，有新的颜色稍浅较为柔软的鳞片从中冒了出来。
有些毛骨悚然，但是莫莉安还是维持着若无其事的表情按住了他的兜帽，“别戴着帽子了，万一因为不透气，鳞片没长好怎么办？”
他捏着兜帽的手指蜷缩起来，犹豫地偏过脑袋看了她一眼。
莫莉安这才注意到他微微上挑的眼尾上也长出了微小的鳞片，在暖色的火光照耀下反射着冰冷质感的光。
“你不觉得......看着很恐怖么。”他蹙起眉头，微颤的手想触碰自己的脸又不敢碰的样子，“我自己都不敢照镜子......”
“其实还好。”莫莉安端详着他的脸，平静地说道，“刚开始看看能会觉得奇怪，但是看习惯了就还好，我也不觉得恐怖啊，所以你也不用特意把脸遮起来。”
她想了想，又继续补充，“反正这里的活人也就我们两个吧？又没有别人看你，别把自己闷坏了。”
科罗艾闷闷地嗯了一声，没有再坚持把兜帽重新戴上了。
“你很痛吗？”看着他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颊，莫莉安脸说话都不敢大声。
他纤长的睫羽颤了颤，讷讷道，“还好，换鳞期应该都这样。”
其实他也不知道别人是不是都这样，但是感觉这样说出来，就不显得他另类了。
“这么辛苦啊......”没什么见识的莫莉安果然没有对他的话产生质疑，只感慨他们这些需要换鳞的生物如此的辛苦。
“你可以继续去睡觉，反正我也睡不着，可以守一晚上。”他低声说道。
“不了吧，你那么痛，我回去睡大头觉显得我很没心没肺诶。”莫莉安无奈地挠了挠头，“而且我现在也睡不着了。”
察觉到火光渐微，莫莉安又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柴，“而且我在旁边也可以陪你聊聊天啊。”
说完，她又觑了旁边呼吸都变得微弱的科罗艾，迟疑道，“虽然你现在应该没力气说话。”
科罗艾的唇紧抿成一条笔直的线，以微弱的语气回复，“可以说话的。”
他灿金的发丝此时黯淡了不少，泪水混着血珠在他苍白的脸颊留下了蜿蜒的水痕。
莫莉安注视着他浓密的睫毛间挂着的细微的晶莹泪珠，觉得他看起来真真是可怜极了。
“你这个过程会持续多久呢？”她问。
“正常来说会有两次换鳞期，一次不超过一周。”科罗艾老老实实地答复道。
“这么久啊......”她长久地凝视着科罗艾的脸颊。
而后者，则是在接收到她这样毫不掩饰的灼热的目光后烧红了脸，眼神游移似乎想要逃离。
“抱歉，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一直看着你啊。”莫莉安收回自己的目光，无措地道歉，“我太久没见到活人了，所以不自觉的就会想要多看看你，对不起。”
歉意是真的，但是她会一直想去看科罗艾倒也不是因为太久没见过活人了，而是因为他是自己见过的气质最独特的人了。
明明身上的鳞片和尾巴看着还有些恐怖，按理说应该是危险的，但他本人却精致又脆弱，又藏着时刻想把自己蜷缩起来的自卑，实在是很难让莫莉安移开目光。
在长久的沉默过后，科罗艾叹了口气，自暴自弃一般说道，“没有讨厌你一直看我，但是现在我的脸这样子......我怕你看久了会嫌恶心。”
“怎么会！就算长了鳞片，你的脸也还是好看的啊。”莫莉安睁圆了眼睛，说这些话的时候显得格外真诚，“而且你的鳞片也挺漂亮的啊，一点也算不上恶心。”
这么说着，莫莉安甚至还上手摸了一下他鬓边的鳞片，有些干燥的触感，边缘会有些锋利，但是摸着并不渗人。
科罗艾身子一僵，没有躲避她的触碰。
倒是后面莫莉安自己反应过来了，迅速缩回了手，讷讷道，“抱歉，手比脑子快......”
感觉像是在占人便宜一样，而且......
“不知道这么问会不会冒犯到你，但是你......是才十五六岁吗？”莫莉安看着他秀气的脸颊，试探性地问道。
“嗯，十六岁。”科罗艾轻声答道。
“果然，好年轻啊，我比你大四岁诶。”很奇异的，莫莉安居然升起了一些类似于长辈的心理。
听她这么说，科罗艾终于忍不住似的轻轻抬眸扫了她一眼。
少年水润的眸子倒映着跳跃的火光，在暖色的光晕中潋滟着不可名状的风情，只是很快，他又垂下了眼，浓长的睫羽在眼睑处投下一片小小的阴翳。
“骗人。”他缓慢地开口，一字一句的格外掷地有声，“你明明才十八岁，只比我大两岁而已。”
“嗯？虽然身体只有十八岁，但是我的灵魂年龄确实是二十了哦。”莫莉安说这话半点不心虚，因为她说的都是实话，她穿越的时候就已经二十岁了。
科罗艾自鼻腔发出一声轻微的类似于质疑的哼吟，而后眯起了眼睛，“那我的灵魂年龄有几百岁了。”
他说完，像是自己都觉得好笑，嘴角翘起矜持的弧度，脸颊也现出了浅浅的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