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微微向后仰了仰， 像是要拉开距离更好地打量面前的这个人， 又像是不太习惯那目光之中的明亮。
“这些年，你做得很好， 比其他丫鬟都好，我觉得， 你应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想要做什么，我会给你选择的权力。”
三公子斟酌着，这一句话说得并不快， 但声音很稳，显然，话语之中的意思是他早就想过的，并不会再生变动。
他一向是这样，做了决断之后，轻易不会更改，而事实证明，他一般都是对的。
就好像那一年，他突然启用珍珠，信任并重用，结果珍珠也用自己的能力让他赚到了更多。
“那么，我不会去二公子那里。”
珍珠果断给出答案，她的唇边甚至还有了些浅笑，“主子给我的选择，一直都只有一个。”
已经放飞的鸟儿是不会在回到笼子里的，习惯了天空的辽阔，不会再眷恋笼中的逼仄，除非折断羽翼，否则始终飞翔。
三公子给了她那一片天空，现在问她是否想要回归内宅，这怎么可能呢?如果这个问题的主角换成三公子，是三公子问她愿不愿意当妾，她要同意吗?
不，不可能的。
丫鬟不是只有当妾一条路可以走。
原主想要的未必会是她想要的，所以，她纵然可以伪装，却绝对活不成原主的样子，这也是系统拉人之后不强求改变剧情的缘故吧，无论怎样，一个人都不可能跟另一个人完全一样，哪怕是同样的出生起点，也总会走出不一样的路。
改变是无需强求的必然。
三公子的唇边有了笑意，浅浅的，像是弯月在湖中的倒影，一不留意，就被涟漪散开，再不能见。
珍珠捕捉到了，心中一动，目光之中的光芒有了些变化，那流转的光，像是静静倾倒的酒，醉人的芳香。
并不出色的容貌，在这一刻，成为了配角，真正明亮的是那皮囊之中的灵魂，只要一个小小的窗口，就无法遮住的光芒。
三公子的手抬起来，遮在了眼前，像是在扶额，又像是在挡光，有些人，就好像光一样，根本无法被束缚。
“你的年龄已经很大了，再不嫁人，恐怕就嫁不出去了。”
话题的转换像是在催婚，又像是在劝说。
珍珠一笑：“嫁不出去，就不嫁好了，本来我也没想过嫁人，现在这样就很好，我会为主子赚更多的钱，也希望主子，一如既往地信任我。”
不得不说，珍珠这几年能够南来北往那么风光，还要多亏了钱家，具体来说多亏了三公子撑腰。
“你一向做得很好，我没有不信任你的理由。”
三公子给出了答案，声音却低了些，像是夹杂着一丝感慨。
两人之后的话题很快从这上面绕开，开始说起具体的事情来，外面的商会发展成什么样，都是珍珠一手办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也确实需要好好汇报一下了。
因为产业众多，铺子分布零散，情况又因地制宜，各有不同，谈话足足用了一个时辰，走出来的时候，珍珠看到了被拦着的陌生女人，从她的服饰装扮和身后跟随的人来看，她微微躬身：“夫人。”
一礼闭，不等叫起，她就已经站直了身体，垂下眼帘前的一瞥之中不带多余的感情色彩，淡漠又温和，好像……
“你就是珍珠?”
夫人脸上一白，眼中多出些复杂神色来，丈夫的书房，她不能进，珍珠却能进，两人一待就是一个时辰，虽然……可是……她的脸上又开始泛红，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嫉妒，看着珍珠没有说话。
珍珠也没着急走，她站在那里，貌似恭敬地等着吩咐，夫人却迟迟没有开口，如果这时候珍珠还是行礼的姿势，大约像是在为难，可现在，最多就是僵持。
“你先去做事。”
声音从后面传来，三公子听到消息，走出来了，先打发走了珍珠。
珍珠一笑，应了一声，直接离开，离开前没有再跟夫人行礼，只是略点了点头，维持了表面的礼数。
夫人明显更生气了，对这种不够恭敬的行为，可她没有马上发作，起码珍珠离开之前，并没有听到那一对儿夫妻之间的争吵声，家丑不可外扬嘛。
没有在宅子里停留，当天珍珠就直接出府，一走出府门，就感觉空气都清新许多。
广大天地，大有可为，尤其是花着钱府的钱，享受自己的快乐，连成就感都因借鸡生蛋而加倍产生，珍珠过得很开心。
两年后，珍珠在外面碰见三公子办事儿，停了停，过去问候了一句，三公子又问她：“你是真的不打算嫁人了?”
珍珠的发式为了方便，在外面都是全部盘起来的，如同已婚妇人一般，而那些知道她身份，不知道她身份的多半会尊称她一声“夫人”，私下里，更有小话流出，说是珍珠早就是三公子的人了，不然，哪里会把这般大的家业交给一个丫鬟打理。
更有说珍珠为三公子生下了一位公子，养在府中，如同人质，这才换得珍珠忠心耿耿。
“是啊，我现在这样就很好。”
珍珠笑着应答，她对三公子的态度，一向都是如此，表面恭敬之下全是掩饰不了的自在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