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上面的主君夫人吃得好,下面的下人们吃都也好,米饭不限量,肉酱也不限量,每天还有剩下来的蜜饼点心给大家随便分分,吃都吃不完!
“主君的酒!”筛酒的小哥将相对而言颇为清澈的酒液倒进了酒壶里,然后向她面前一推,“快送过去!”
今天的吕布也在发呆中。
她依旧记得第一次见到金甲赤兔版本的吕布时,那种威风凛凛,天神下凡的气场。
但这个光环快要褪色得差不多了,尤其是一旦喝了酒,吕布就会迅速退化成社畜吕布。
他会盯着眼前案几上的一碟小菜——大部分情况下是盐豆子——发半天的呆,而她则负责在旁边摸鱼、打盹、放空脑洞。
……细想想他们似乎干的是差不多的事,无怪乎吕布喝酒的时候喜欢喊她当布景板。
“唉。”
一声轻叹打断了她狂奔的脑洞,在她的脑洞里,她已经将要把某个她也不知道名字的三国时期著名的美少年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社畜老板的一声叹息,给她拉回了现实。
“……将军?”
“我吕布漂泊半生,”他说,“唉。”
……………………
他的酒已经喝到位了,接下来要开启诉苦模式了,她想。
和长安城内外每天稀里哗啦死一地的老百姓不同,百姓们的苦恼特别单纯,就只有“饿”这一桩。
但都亭侯吕奉先的苦恼是多种多样的。
她稍微地归纳了一下,大概是这样:
【上司脾气很暴躁,动不动骂我,很烦。】
【同事们坏心眼多,动不动阴我,很烦。】
【公卿们表面笑嘻嘻背地MMP看不起我,很烦。】
【老婆和小妾每天打架要我评理,还是很烦。】
叹息的吕奉先从屁股下面居然摸出了一面铜镜,她也不知道那面铜镜到底为什么会藏在那里。
但他就是迷离着双眼,照着镜子叹气,过了一会儿才看向她,“我是不是老了?”
“……哈?”
“我现在骑马出门,街上的妇人都不看我了。”
……你要是烙上二三百张饼,装俩麻袋洒一路,别说妇人,连汉子都乐意以身相许。
她在心里这么槽了一句,然后和颜悦色,给他斟了一盏酒。
“将军英雄盖世,怎会没有美人垂青呢?”她说,“是那些庸脂俗粉自惭形秽,配不上将军。”
吕布扬起脸看向她,十分欣喜地点点头,“你说得不错!果然只有你是府中最伶俐的!”
……她也不知道说点啥好,还是别说了。
夕阳西下,她在都亭侯府吃过工作餐,跟简单擦拭过自己的三郎一前一后,准备回家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十分热闹的一幕。
街上几乎到处都在贴告示,一路贴到了他们东三道那条巷子的入口处。
他们走近时,小吏转过脸来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然后敲起了焦斗,大声开始嚷嚷,街坊邻居们便慢慢地围了过来。
“有不忠不孝不清不顺者!亲邻左右皆可揭发!罪者家产七分入公,三分作赏!”
那个小吏似乎觉得这样说还不足有诱惑力,便又大声加了一句,“米粮亦可作赏!”
第54章
长安城里开张营业的酒坊客舍不多了,基本上付账用的也不是铜钱而是粮食了。因此李二买了一壶酒来寻咸鱼,坐在店里慢慢地喝酒吃菜,哪怕只吃点下酒的小菜,这事儿都十分离谱。
但他是情真意切的,甚至带了一点讨好。
“以陆郎君之才,必不屈就于此,”他小心翼翼地添了一盏酒,“不知都亭侯府上……”
听起来是想谋求个职位,但都亭侯府有自己的仆役,尤其是现在这种物资匮乏的时候,堪称一个萝卜一个坑,三郎能留在里面已经实属不易,更不用说走后门再加人了。
拎着礼物来寻她,想求她帮忙介绍入职的街坊邻居不是一两个了,她想了一会儿,感觉有点为难,“将军自有亲兵,府中又有仆役,听郎中讲起是不缺人的。”
李二似乎有点失望,但也没继续强求下去,“眼见着就要入冬了,日子不好过,郎君莫笑话。”
她摆摆手,连忙表示没所谓,“若是有了空缺,我必来寻李二哥的。”
酒桌旁短暂出现了冷场,很快李二又寻了两三件邻里八卦来聊一聊,虽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但李二的口才比她好,琐碎事儿也能讲得有趣。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喝着酒聊着天,感受一下难得的下班后时光时,李二换了一个十分应景,因此她没察觉到任何怪异的问题。
“这几日长安城不太平啊,”他悄悄地说道,“我听说许多家资略有余饶的人家都被城尉锁了去,也不知那些罪名是真是假。”
“自然是假的,”她不在意地说道,“哪来那么多不孝不悌不忠不顺之人,你看满大街都在抓人,知道的人知道这是长安城,不知道的以为是索多玛呢。”
“……索什么玛?”
“什么马也没有,”她淡定地说道,“我那匹马也准备卖了,白费草料。”
李二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将话题转了回来,“也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罢了,我听说羊家的伙计当中,也有对当家主母略有微词之人呢。”
“那也正常啊,谁背后不嚼舌头,谁背后不被别人嚼舌头。”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