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臧霸一惊,只见昌豨啪地一声,把案几掀了!
“我原说刘玄德英雄无比,你们不听,起兵去偷袭,也不知会我一声!”昌豨大声说道,“我若是知道,必阻了你们!老吴岂能丢了性命?!”
“你这是什么话!”孙康大怒,“我——”
昌豨却不容他将话说完,一股脑地嚷了出来,“我是一门心思要投刘备的!今日我也将话放在这里!你们要是再说刘使君的不是,咱们的兄弟情义便在这里了!”
这汉子黑着脸,也不看其他几人的脸色,起身大踏步便走了出去。
孙康一时握住腰侧佩剑的剑柄,想想又忍住了,只是阴恻恻地看了看在场的其余人。
“相交十数年,以为我与诸位都是升堂拜母、可剖肺腑的兄弟,想不到今日竟见了这样的小人!”
“伯台兄何必如此动怒,且从长计较,从长计较。”尹礼连忙起身,从旁相劝,一双眼睛滴溜溜地,仍然在小心望着臧霸。
臧霸沉吟了一会儿。
“昌豨今日确实鲁莽,”他说道,“不过他也只是亲近刘备,并非不讲情义之人。”
“而今之事,”孙康两只眼睛瞥了一眼尹礼,又看向了臧霸,“究竟如何?”
屋子里只剩下三人,臧霸便不自觉地又看了尹礼一眼。
“咱们是一起起兵的,小弟岁数最小,见识浅薄,兵也少,”尹礼小心翼翼道,“诸位兄长怎么说,小弟无不照办。”
他那话说到后面,声音便渐细渐小,“嘤嘤”的好像在嗓子眼儿里哼了几声,只是十分可怜。
臧霸收回了目光,心中计较已定。
“伯台勿忧,”他说道,“待明日你便先去收拢了残兵,刘备新据徐州,立足未稳,能将你我怎样?最不济来我这便是!开阳城墙高耸,又有三年积粮,吕布勇武如何?他不照样奈何不得开阳么!”
“那我弟仲台——”
臧霸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怕什么,咱们从长计较,早晚能令你兄弟团聚的。”
东海离海边极近,因此若是长夜无聊,总有些海货可以下酒。
昌豨心中有事,自然睡不安稳,索性令人筛了酒送过来,再令人送来一盘虾干鱼干蛤蜊干混炒出来的下酒菜,跟几个自家弟兄吃吃喝喝,顺带警醒着听一听城中可有动向。
“明日我便去下邳。”昌豨如此说道,“吴敦孙观自寻死罢了,如何能连累到我?”
“……这,小弟总觉不妥。”昌豨的一位从弟小心翼翼说道。
“有何不妥?”昌豨立起两只眼睛,“我这还觉得投的晚了呢!”
“兄长未曾问过臧宣高的意思,万一……”
昌豨的脸色转阴,刚想说些什么时,他的目光突然从这几位兄弟身上移开,转向了窗外。
初夏夜里并不算寒凉,他们又在喝酒,自然将窗子打开透气,因此也就格外地能看清外面那一片被火光照亮的夜空!
“何处火起?!”
“难道是臧霸?!”
“阿兄!阿兄!你要投刘公,也该先将咱们这一家老小都送出城去!”另一位年纪较轻的从弟跌脚道,“那几家计较停当,齐心合力来寻咱们,这岂不是死路一条!”
“我未曾起过害人之心啊!”昌豨的声音也颤抖了,“我虽有心去投刘备,我——”
“孙康一心要救兄弟,如何能放过你!快下令让部曲僮仆将大门关严!”
“快!快去取我的手戟!”
“长槊!我记得家中还有几柄长槊!”
“让妇人们带着孩子躲起来!”
昌豨拎着刀子,躲在大门后面,静静地等着马蹄声、脚步声、以及呼喝声的到来。
他心中不是不后悔的,但此时后悔,又有何用?!
火光熊熊,烧了一夜。
天已经亮了,上门寻仇的人却迟迟未来。
宅邸中这些人提心吊胆了一夜,此时不由得心生疑窦。
昌豨唤来一个心腹,“你悄悄地出去打探一番,昨夜火起,究竟何事?”
“是!”
他们等那群泰山寇翻脸上门时,觉得等待的时间特别漫长。
但此时等心腹去探听消息,便觉得昨夜都不算什么了,现下才是真的心焦。
这全家上下几十口的性命,一个不慎,便全要交——
“报!”
“快说!究竟何事!”
心腹上气不接下气,总算是将这口气喘匀了,便一口气嚷了出来。
“昨晚,臧霸尹礼两家合兵杀进孙家,
“一门良贱都捆好,已经吹吹打打,送去下邳了!
“孙吴两家残兵千余人,都给他们两个分了!”
“哼,而今群狼环伺,吕布谋我根本,曹操欲用驱虎吞狼之计,骗我搏命。”
孙家全家老小还都戴着孝,便被捉了过来,哭声震天,臧霸也不嫌烦,只有孙康骂得比较难听,被他塞了个胡桃进嘴里。
“依我看,还不如老老实实,跟着刘备,你看刘备忍了丹杨兵这许久,足见也是个君子,我又何必与他以死相拼?”
“话虽如此,”旁边的文士小心翼翼说道,“只是孙吴二人起兵,将军如何能装作不知呢?”
骑在马上的臧霸听了这话,一点也不发愁,还颇为得意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