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名承许,取自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人如其名,对着岁月静好的吃喝一道,极有研究,今次他是不在,若是在此,他们五人能吃个八十一碟。
兰时知道,十二哥从前,每年都会送自己酿的酒和肉鮓、蜜煎入京,还曾写过酒方,兰时拿着酿过桂花酒,味甘醇正,不过不知为何,彼时已为陛下的萧执玉,总是不许她喝,酿好的酒,大半都便宜了他。
眼前的碟子上,羊肉堆成小山,佐了定州特有的蘸料,便是上一世,也没这般好滋味。
“十三哥已经很有大厨风范了,若是在京,定能将那樊楼招牌比下去。”
一个敢捧,一个敢听。
十三十四,你来我往,兄有妹恭。
大哥和五郎含笑看着两个三杯倒互相吹捧,北境的风,吹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兰时这次只喝了两杯,那也照样带着满身酒气回了帐篷。
三位兄长特意给她腾出来的帐子,怕她冷,还拢了火。
原来在家人健在时来北境军营,是这般的诸事不愁。
酒劲儿上来,热气有些蒸脸,兰时宽了外衫,松了松腰带。
衣襟里的锦盒掉出来,沉闷的落地声,让兰时回了回神。
那是太子殿下送的礼物,她踌躇再三,还是带了出来,毕竟,此生可能见不了几面了。
留个念想。
兰时呆呆地盯着那锦盒,仿佛在等那锦盒自己长腿爬到她手上来。
最终那锦盒也没长出脚来,她只得自己动手。
那盒子打开,是只手钏,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打造出来的,没有花俏的雕刻技艺,也没有纷繁的图案,只在中央位置嵌了块同样让她看不出材质的宝石,这宝石透亮,被磨尖了许多个角出来,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但瞧着格外坚固,兰时拿指节敲了敲,声音也闷,手钏在烛火底下泛着冷光,兰时被酒烧得脑袋钝,随手戴在腕上,倒头睡去。
连日来赶路,风餐露宿,好不容易有张床,兰时这一觉睡得极安稳,第二日一早,随着军中号角醒来,起身时竟有些分不清前世今生。
直到都上演武场,望见远处并排坐的四位兄长,这才有了些实感。
北境的秋,无雨多风多晴,青空万里,只有硕大一盘暖阳好好安放,暖阳之下,是一身青玉袍的姜兰时。
少年人,只站在那里就已经足够赏心悦目。
兰时拱手,气沉丹田,“姜十四,求开群英试,入北境军中,统领一军,与诸君同效力!”
北境军十方将领,连同昨日未在的十二,都列席上首,一齐看着演武台。
向来懒洋洋,做事慢一拍的十二瞪着演武台上那意气风发的小郎君,“她她她她她!”
十二实在太过震惊,加之要顾及着旁人,话也说不整了。
“他很有胆色,勇气可嘉!”十三将十二摁下去,朝余下将领笑笑,示意无事。
“你们竟没人与我说!兰时都站到演武场上去了。”十二是个水磨性子,万事不急的,是派在战场上出其不意的一招。
可台上站的是姜兰时,“那可是咱们家兰时!”
应该被娇养应该享福的姜兰时!
“这么大的事,你们昨日竟无一人传信与我?”怎么回事呢?家族歧视吗?
十二不爱动脑子,但是想用脑子时转得极快,“所以你今晨捧着给我看了四五次的话本子,是阿宛带来的?”
十三装娇羞,随意挥了挥手,“也不过就是一箱子话本而已,,箱子不过就大了些而已。”
十二艰难地扯了扯半边嘴角,手背过去准备暗中偷袭,给他一杵子。
“那咱们,谁打头阵?”一旁长髯膀宽的李将军声音浑厚,与卫国公不相上下。
他擅用一双铜锤,力能扛鼎。
五郎拖着木轮椅往后退了半步,“我压阵。”
他相信,姜兰时能走到与他对阵的那一步。
“那我先来!”
十三被擂了一拳,忙不迭地跳出来,扛着横刀便往台上去。
十三擅用长柄战马刀,此刀柄长一尺,刃长三尺余,重达数十斤。
他们兄妹,其实从未切磋过,这下也好探探彼此的底子。
兰时眼底也透着期盼,听姑母说她幼时都是同自己的兄长们切磋的,可惜自己从没体会过。
如今她也有这样的机会了。
二人同时拱手,再抬眼时,二人周身气势陡然一变,眼神都凌厉起来。
兰时从不是稳妥为上的人,当即劈剑过去。
十三哥年纪最小,兰时昨日就料定今日首战他必定会出列,对横刀,那就磊落些。
她十三哥用的是军中制式的战马刀,她也选了最普通的环首剑。
十三见剑朝他面门而来,立时横刀来挡。
对阵前还曾想过要不要放些水的十三,这下可不敢分心。
有些人,一对上便知道有无水分。
二人兵器碰撞带起一阵刺耳的声响。
兰时的剑狠狠地在十三的刀锋上划过去。
十三人够跳脱,鬼点子也多,擅长出其不意。
所以兰时一招一式都极稳得住,原本剑走轻盈,刀行厚重,可此刻在他二人身上,完全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