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芳出身农村，跟杨桂芬这种从小就生在城市里的人不一样。
哪怕她已经跟着丈夫一步步从农村到县城，再从县城到省城，最后到了京城，身上早就看不出农村人的影子，完全是一个十足十的官太太模样，但她就是从心底里仇视像杨桂芬这种出身于城市的女人。
尤其是杨桂芬身上的这股傲气，是李芳这辈子都学不来的，哪怕她现在已经当上了局长夫人，但她内心深处，其实是很自卑的，认为自己无论如何都比不上杨桂芬她们。
但想要李芳公开承认这一点，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所以，她昨天晚上散步的时候，听到有人说杨桂芬在大院门口被人给打了，她就一大早拉上女儿，兴冲冲地跑来看望她，就想看看杨桂芬鼻青脸肿的模样。
要不是昨晚上知道得有点晚了，李芳都很有可能连夜就过来看好戏，忍了一晚上，可把她给憋坏了，早饭都没吃几口就迫不及待地过来了。
可是，李芳看到的杨桂芬还是穿着得体的衣服，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通身的气派看上去还跟以前一样，一样的让她讨厌。
可别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也不像是假的，但李芳也不好直接开口问，这样显得她是专门过来看热闹的一样，有失她局长夫人的身份。
在李芳看来，这种到处看热闹说八卦的行为，只有那些身份低下的农村人喜欢干，她现在已经是京城户口，正经的城里人了，自然不能再去做这种掉价的事。
其实，杨桂芬跟李芳关系也说不上好，甚至连普通朋友都谈不上，不过是都住在市委大院，偶然碰见会打声招呼而已。
她当然知道李芳是想过来看她笑话的，从昨晚上开始，杨桂芬就有点担心这件事了，毕竟当时就在市委大院的门口，肯定会有熟人碰巧看见。
平时院里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又最喜欢传别人的八卦，所以，杨桂芬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一大早就起床选衣服盘头发，还把耳环手镯什么的都拿出来试了又试，最终才选中了身上这套行头。
就连程守光都说，她这样打扮看上去像个女首长，特别有气势，杨桂芬要的就是这种霸气。
就是一直这样故意端坐着，还是有点累的，尤其是昨天被佟阿南造成的伤还没好。不过，李芳她们还在这里，杨桂芬自然不肯轻易示弱，所以再累都必须挺住。
也不知道佟阿南是吃什么长大的，下手怎么就这么重，都擦了三遍药油了，还是没有半点好转。
不过，程守光却感觉好多了，还说杨桂芬这是心理作用，因为心里的气还没散，所以便总感觉哪哪都不舒服。
杨桂芬觉得程守光就只会说风凉话，发生了一件这么大的事情，她当然没那么快消气。
而且，程守光反正天天要上班，平时就晚上回来吃个饭睡个觉什么的，平时都很少跟大院里的人打交道。
大儿子程山又不住在这边，自然也不用去理会大院里的那些人。
但她可是天天都要在大院里走动的，那么多人的唾沫星子，非得把她淹死不可。
想到这些，杨桂芬心里好不容易对佟阿南降了一点的怒气值，瞬间又飙升到最大。
尤其是李芳今早上门来的时候，杨桂芬简直恨不得把她和佟阿南一起丢出大门。
李芳一看到佟阿南这个生面孔出现，头顶的八卦天线就开始自动工作，迅速将佟阿南与她昨晚听到的消息对号入座。
几乎不需要多加思考，李芳就已经基本确定，佟阿南就是昨天动手揍杨桂芬的凶手。
有人说她是杨桂芬的小儿媳；也有人说她是程守光老家的亲戚；更离谱的，还有人说她是程守光的私生女，说程守光以前在老家就结过一次婚，佟阿南就是他之前乡下媳妇生的。
最后这个，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佟阿南一看年纪就比较小，程守光的三个孩子当中，最大的程山都比佟阿南大了十岁不止，程守光上哪去找个乡下媳妇生孩子。
但偏偏大家最相信的就是最后的这个猜测，毕竟八卦嘛，越狗血就传播得越快，三人成虎的道理大家都懂，说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人相信。
甚至他们还为程守光脑补出了一套逻辑严密、情节精彩的完整故事。
李芳就是这套故事最忠实的传播者，而且每次一经她的嘴说一次，就会在某些地方增加或改变一些跌宕起伏的情节，以便让整个故事变得更狗血、更广为人知。
比如，在她昨晚第三次跟旁边筒子楼的家属说起这个故事的时候，佟阿南已经变成了一个可怜的早产儿，这次从老家过来京城，就是亲娘死了，想来投奔亲身父亲的。
只是没想到，父亲程守光竟然已经在外面另外娶妻生子，佟阿南气不过，才会跟杨桂芬在大门口打了起来。
但上次李芳明明说佟阿南只是难产而已，而且她娘也是因为难产死的，跟这次说的完全不一样。
反正，不管别人信不信，李芳是信了的，她就想看杨桂芬的笑话，越凄惨越好。
现在，李芳看到佟阿南长得这么漂亮，眼里都在冒光，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坏主意。
李芳见佟阿南一直站着那边不过来，还主动招呼她过来坐，搞得这里是李芳他们家一样。
佟阿南没有理会李芳，而是转身去了厨房找蔡姐，想请她帮忙下个面条，另外再煎两个荷包蛋，她现在肚子有点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