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晏希驰道:“交予本王,无事便退下去吧。”
轮椅上的男人接过沛雯手里的调羹和粥碗,江莳年注意到他右手换了新的纱布,估计昨晚造作的时间伤口又崩了。
老实说,江莳年这会儿其实是不怎么想跟晏希驰打交道,怕他又提一些扯不清的糟心事,她也懒得解释。
好在晏希驰比她想象中沉静,又恢复了寻常一贯的沉凝稳敛,好似一夜之间已经把那些事情放下或看开了,反正只字未提。
惦记着剩下的20%攻略进度,他要上赶着喂粥,江莳年便也乐得当个废人,盘腿坐在床边,怀里抱着个枕头,只管张嘴就是了。
然后就感觉,晏希驰似乎有话要说,却几度欲言又止。
见他这样子,江莳年莫名忍不住想要调戏他。他们都那样了,他这是还后知后觉难为情起来了?
“昨晚爽不爽啊,王爷。”
“……”
轮椅上的男人动作一滞。
是了,知道她言行孟浪,但甫一被这么一问,晏希驰还是一下烧红了耳根。
但他到底心理素质够强,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被自己女人占了上风,面上端得游刃有余。
“本王爽不爽,王妃还不清楚?”
“就想要王爷亲口说嘛。”笑盈盈地盯着他看,少女的征服欲和戏谑都快写在脸上了。
晏希驰面无表情又高冷地“嗯”了一声,黑眸却是噙了笑的,有极其细碎的光彩闪烁。
而后话锋一转,撩眼看她:“王妃呢?”
“一般。”
晏希驰:“……”
她脱口得太自然,语气又莫名轻快得很,眼中尽是玩味儿跟狡黠。明知她是故意绕着圈儿在气她,但隐隐的,晏希驰还是觉着额上的青筋在跳,姿态也很快端不住了。
“下次别哭。”他说。
江莳年啧了一声:“手怎么弄的。”
她总算注意到了……
轮椅上的男人神色无波,嗓音依旧淡淡的:“无碍,跟肩上的伤比起来,差不离。”
“怎么,王妃心疼了。”
“那倒真没有。”
江莳年答得毫不犹豫,话题转得也很快:“这东西是王爷给我戴的嘛?能取下来吗。”
“为何?”
“不喜欢戴首饰啊。”指的当然是手腕上的焰绯色镯子。
即便,晏希驰醒来之后,根本分不出多余的心绪去思考,他们如今已然圆房,往后便该是寻常夫妻那般,同衾同眠,她本该在自己的怀中醒来,而非丢下他一个人。
因为目前为止,晏希驰其实还整个人都是飘飘然的,那些累积在心上的所有妒火,窒闷,屈辱,恨意,也都于昨夜之后,以及清晨醒来时于床单上瞥见一抹清晰的红时,堪堪碎作齑粉。
又或所有负面心绪,暂且都被年少时占有心爱之人的那份喜悦所取代,隐于冰山暗处。
但晏希驰生性敏感。
自也察觉到江莳年一些细微的变化。
她似乎,与从前有些不一样。
看他时眼神依旧热切,却没了往日那份……属于少女该有的,姑且称作恋慕一类的情绪。
若是从前,她定然会关心几句,哪怕只是嘴上做做样子。而今她态度随性散漫,言语间除了轻佻,竟感受不到几分实质的东西。
晏希驰总觉得,一切不该是这样。
“它不仅仅是首饰。”
将粥碗放在旁边的案台上,晏希驰稍稍驱着轮椅靠近了些,而后低头握住她的手,不知怎么弄的,还是指节在她腕下碰到了什么东西。
原本漂亮的镯子顷刻间被取了下来。
他摊开掌心:“这里凹进去的地方,是机关,若非刻意去拨,是不会碰到的,若是遇上危险,摁下这里——”
说着,晏希驰很自然地揽了她一下,带着她整个儿坐在他腿间,身体从背后圈着她,握着她的手腕示范,目标对准了窗前一尊琉璃花瓶。
“摁下试试。”
江莳年莫名奇妙,但这镯子实在漂亮又精致,内里竟还有藏有乾坤,而那凹进去的地方,镶嵌着绿豆大小的两颗“宝石”,在镯子的内壁,不刻意去摁的话,的确不会碰到,这一点可以避免自伤。
这玩儿的功能不就跟他那袖箭差不多嘛?
“啪”地一声脆响,江莳年还什么都没看清,那尊琉璃花瓶便炸了个粉碎。
“……”
“这什么凶器啊。”
“如果有人靠近你,伤害你,你可以它保护自己。”
晏希驰说着,顿了顿:“又或阿年从今以后乖一点,好好呆在本王身边,便用不到它。”
“王爷干嘛要给我这个。”
“怕有坏人欺负你。”这一句,也不知是否错觉,晏希驰嗓音低了一截。
曾经在逢留小镇抚雅楼时,她被傅玄昭掳走,而他却因双腿无法站立,除了原地等待,束手无策。
但凡是个尚有自尊的男人,大抵无法忍受自己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晏希驰也不例外,可任他如何九转回肠,双腿残废却是事实。
如果没有阿凛或玄甲卫士,又或掳走江莳年的人比傅玄昭更加可怕,晏希驰根本不敢去想。也是那夜,他起了一封手书,命人连夜送回京都,差玖卿特地寻机关术师打造了这支镯子。
她爱美,娇滴滴的,材质自是不可用厚重寡淡的金属,寻常事物配不上她,晏希驰便让玖卿去了王府禁地,找到了她母亲生前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