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懂手语,几人束手无策,于是这日接下来的游玩时间也取消了,一行人提前回了江家。
铜铃于风里轻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叮铃”之声。马车上,江殊月显然还惦记着方才那位名叫穆月的女子是如何趾高气扬地拿鼻孔看她,心里憋屈得慌,又不敢直接发脾气,便不冷不热地抱怨说:“妹妹现在好歹也是定王妃了,难道还怕那些小杂鱼不成,方才干嘛不报身份,就任人家在你面前嚣张?”
基于在江家小住,江莳年跟江殊月如今的关系说不上多坏,但也绝对算不上好,反正不开口便好,一开口便是夹枪带棒。
主母薛氏再三叮嘱过江殊月,一定要跟江莳年搞好关系,然而一个不情不愿,又要巴巴地跟着,一个完全看心情,惯常爱答不理。
就譬如眼下,由于脑袋瓜儿在想事情,江莳年就自顾呷着茶,根本不搭理她。
江殊月却越发来劲:“莫非妹妹是心虚了?”
“京中传言定王宠妻,该不是假的吧?否则妹妹出门在外,遇事怎地从来不报夫家名头?”
“你该不是被嫌弃了吧,娘家都住这么久了,定王非但不闻不问,至今也从未踏足过咱们江家,你是不是失宠了你说?”
这种半是“关心”半是嘲讽的话,江莳年耳朵都快听起死茧了,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不温不火道了一句:“姐姐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不含任何交流内容,却是瞬间就给江殊月点着火了:“江莳年,你除了在我面前摆架子,耍威风,你还会什么,你倒是在外人面前横啊?!”
啧了一声,少女撩眼笑眯眯道:“妹妹不敢,妹妹就喜欢窝里横,就爱在姐姐面前耍威风,谁让姐姐比较好欺负?你能拿我怎么办?”
“你——”
惦记着不久之后的皇家冬狩大赛,知道届时可能有求于江莳年,江殊月气得都想砸东西了,却愣是给一肚子火气硬生生咽下去了。
…
抵达江家之后,回了原身的房间,江莳年第一时间找来笔墨纸砚,给阿茵拉着坐下,让她把想说的话都写下来。
在她的安抚之下,小姑娘的情绪已然比先前稳定多了,她没有写字,而是画了一副……在江莳年看来可以称作简笔画的图案。
图上是一个大人牵着一个小人,江莳年挑眉问她:“亲人?”
眼中泪水连连,却又绽放着希望的光彩,阿茵重重点头,心道世上再没有比王妃更加聪慧的女子了。
…
莫非阿茵的亲人在骑兵队之后的马车上?可她不是被家中婆婆卖掉的孤女么。
光想没用,江莳年拿着图出了房间,在院中扫了一圈儿后,对着空气试探地喊了一声:“曲枭?”
曲枭很快现身了,完全不知道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基于人家作为暗卫也是一份职业,江莳年倒也没多问什么,只道:“能帮个忙吗,去打听打听今日那骑兵队什么来头。”
曲枭:“抱歉王妃,属于奉王爷之命,务必保证您的个人安全,绝不能擅离职守。”
“……”
“你手里没有其他人?”
“就属下一个。”
顿了顿:“王爷那里人手多。”
不得不说,这种时候如果阿凛或玖卿在,事情的确会好办很多,毕竟打听消息这种事,鱼宝和沛雯都不擅长,得要“专业人士”最好。江莳年索性暂派了两名江家家丁出门试水,届时打听不出什么,再考虑要不要求助某人。
然而直到傍晚时分,江莳年没有等来家丁的消息,倒是等来了突然登门江府的阿凛。
“王妃,属下冒昧,请您回家。”
印象里,阿凛身上很少出现焦虑的气场,江莳年隐隐预感到什么:“是出什么事了吗?”
“主子的腿……今夜会斩。”
此言一出,沛雯,鱼宝,阿茵皆是一瞬瞪大了眼睛。
院中的的青石地板上,夕阳正透过檐角泼下斑斑光影,小狮燕与阿白和另一只小家伙蜷在一起,惬意又慵懒。
片刻的静默,江莳年面上看不出多少情绪,只起身轻飘飘道:“出发吧,路上说。”
原书剧情中,晏希驰后期腿是好了的,也正是基于这份不算完整的“上帝视角”,以及华恩寺的鸿彦法师曾经说过,你家夫君自有其机缘,江莳年便对他的双腿……算不得多么上心。
甚至都忘了上一次给他按摩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短短半个多月,说来她都还没玩儿够呢,却又莫名觉得时间好似过去了很久一样。
而今。
怎么说呢。
虽然知道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他一定很难过吧,就当回去看看他有多难过好了。
一些并不久远的画面于脑海中闪过,江莳年记得他曾说过的,如果以后,本王能够有幸重新站立——
世人的痛苦之一,希望破灭。
沛雯,鱼宝,阿茵都曾以为,大半月来,江莳年一直不愿回家,日日“强颜欢笑”,是在等晏希驰给她一个台阶,亦或那弯而不折的脊梁,
一次次为她倾轧。
事实却是,江莳年在给晏希驰自我修复的时间和空间,她始终忘不了那夜男人身上如有实质的破碎感。
至于她自己,再不济还有攻略进度呢。
她的台阶也从来不需要别人给,只要她愿意,将繁杂心绪抛开,她永远都是手握主动权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