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骨子里较为保守怯弱的,怕死的,此番基本都会选斩腿保命。但晏希驰显然并非什么保守派,他看似谦谦君子矜冷淡漠,其实非但是个隐蔽的极端主义,心下还多的是连江莳年都不曾窥见过的各种欲望和野心。
那是一个原本厌世之人,在体验到做人的种种极致滋味之后,想要全然掌控未来的决心。
“阿年。”
轮椅上的男人低低唤着她的名字,黑沉沉的凤眸深处有很明显的情绪在翻涌。
“王爷别害怕。”
“无论如何年年都会在你身边。”
“你不是一个人,未知旅途还有我呢。”
俗话说嘴甜不要钱,此番她既已回来了,日后当然还是要继续开启攻略人日常。
这之后,晏希驰单独召见过阿凛和玖卿,不知说了些什么,再出来时,整个人已然恢复沉静。
待闲杂人等一律退避,殿门闭合。
范医仙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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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整个定王府人心惶惶,所有人都焦虑不安,阿凛下令不许任何人走漏风声。
暗卫们戒备森严。
少女则懒洋洋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一边吃东西一边看话本子,偶尔逗逗小狮燕,整个儿一副没心没肺。
百无聊赖时,她还劝过亲兵们别跪了,然一干人等显然都比她这位王妃还要焦心。
基于书中剧情,江莳年心知问题不大。
秋日的夜色是安宁的。
树梢的月影悄悄移动,在庭前落下静谧的影子。
期间她甚至打起了瞌睡,沛雯和鱼宝在一旁伺候着,阿茵则沉浸在和亲人团聚的喜悦当中,在给江莳年编织一种他们家乡寓意平安喜乐的手环。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
下人们不时端着铜盆出来,血腥气于空气中弥散开来,浓郁到几乎令人作呕。
待到子夜,殿内的动静终于彻底平息。
李医师率先踏出门槛:“王妃,王爷的腿保住了!命也在,日后只需辅以药材休整调养,不出三月便能下地走路,吴医仙果真名不虚传。”
至此,跪了一地的亲兵们齐刷刷松了口气。
江莳年脑海中莫名开始想象着,晏希驰今后站起来会是什么模样,有多高呢,一定英俊又挺拔,毕竟狗男人长得帅又气质好……
穆月当即起身道:“子琛哥哥现在可能见人?!”
此言一出,龚卫拉了下穆月衣角。
穆月却已风驰电掣地冲到江莳年面前:“王妃嫂子,你杵着干嘛,快进去看看啊!”
他们在外大半年,世子爷非但成了王爷,竟还已经成亲了!穆月心里莫名怄气得很,但现在偏又正是值得高兴的时候。
“见过王妃,午后一事多有得罪。”龚卫紧随穆月之后,开口时彬彬有礼,眼神依旧犀利,却再无长街偶遇时的那份凛冽和威压。
江莳年摇摇头示意没关系。
见范栩出来:“辛苦了,东厨已经备好晚宴,还请李医师帮忙招待下范医仙,沛雯,你去安排着。”言罢后又对亲兵们说:“大家跪了一晚上,快去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作为定王府的女主人,江莳年勉强游刃有余。
好不容易抽开身,穆月激动道:“王妃嫂子,我想见见子……王爷!”
午后时戴着头盔看不清脸,眼下见着了,这穆月生得颇为英气,说话又直,江莳年觉她怪可爱的。
“喏,那你先请。”
穆月便当真不客气,自己先进殿去了。
进去没一会儿便吱哇道:“王妃,王爷不想见我,他要见你!”
“你跟他说我现在不空,很忙的哦。”
少女言罢,带着鱼宝去了一趟寿安堂。寻常日子,程氏一般不到戌时便歇下了,今夜却直至此刻还跪在佛堂里诵经,岑岚也陪在一旁伺候着。
给老人家扶起之后,江莳年把李医师的原话一字不漏地转达了,程氏当即潸然泪下。
“祖母代子琛谢过你了,好孩子,能有你这样的孙媳妇,是我们晏家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很显然的,今夜定王府的动静,程氏一直都是知道的,为了不给晚辈们添乱,她没有亲自去桦庭打搅,却有嬷嬷们不时报备着,自然也听说了江莳年如何与范医仙周旋。
“祖母言重了。”
江莳年自问不过站在上帝视角的基础上,费些嘴皮子罢了,就连当初解救阿茵花的那些银子,也都是晏希驰的钱呢。
给老人家扶到榻上,陪着说了会儿话:“夜已经很深了,祖母快快睡觉吧,熬夜对身体不好,待夫君情况好些了,年年带他来给您老人家请安。”
“好,好,祖母这就听年年的。”程氏抹泪道。
待江莳年离开之后,岑岚也下去休息了,屋内只剩一个郑嬷嬷。
郑嬷嬷道:“太妃这下该放心了,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奴婢早就说过,腿会好的。”
“是啊,是啊。”程氏感叹道:“说来都是年年那孩子的功劳,司天监的人算得不错,这冲喜果然还是有用的。”
顿了顿:“不过有件事,我老婆子这心里,总也放心不下。”
“可是王妃喝避子汤一事?”
是了,江莳年和晏希驰都自以为给老人家瞒得很好,然而王府过来过去就那么些人,哪有不透风的墙?就连小两口吵架闹别扭,程氏也是知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