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晓这时又把左手递了过去,“这个也给你。”
路余白摊开的掌心中又多了一条大大的坚果棒。
他沉声笑道:“这个也是从包里偷的?”
“不是。”薄晓笑眯眯地告诉他:“这个是副总导演晚上偷偷塞给我的。”
路余白笑意微敛:“程问荻?”
薄晓继续点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他的名字。”
毕竟他今晚做游戏时把戴雨竹都叫成了戴雨萌……
何止是知道程问荻的名字。
路余白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他还知道他们之间那个相逢于微时的故事。
而在他刚刚出道,籍籍无名时,也和薄晓有过一段相似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薄晓仍是薄晓,他是程问荻。
*
那是薄晓拿到影后之后两人的首次同台,也是自高一分别之后,两人第一次再见。
那是某电视台一档很火的室内综艺,薄晓是那天的主咖,他则和好几个新人一样充当着没几个镜头的绿叶。
路余白那天到的很早,在彩排之前,他在心里反复猜想着两人再见面时,她会是怎样的反应,会对他说些什么,会不会已经忘记了他是谁。
幸好,她还记得他。
但也只是记得而已,匆匆打了个招呼,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已经被工作人员叫走了。
她有自己单独的休息室,而他被安排在很多人公用的大休息室,两间休息室隔了一条长长的走廊,后来忙乱一片,他们连照面的机会都没有。
再之后,她上台彩排出场秀,他一个人站在后台侧面出口处远远地看着她。她好像长高了些,也更漂亮了些,舞台的灯光不遗余力地打在她身上,她站在光里,肆意明媚,是比光更惹眼的存在。
他站在出口的角落,隐匿在昏暗里,情不自禁地扬了扬唇。
音乐结束,导演比了个“ok”的手势,薄晓突然毫无预兆地朝他的方向看过来,弯着眼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路余白心弦一紧,呼吸不小心乱了一个节拍。
少女朝着他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路余白轻轻舔了舔唇,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
抬手轻蹭了下鼻梁,他抬脚,欲往她的方向走。
没想好要和她聊些什么,但,好不容易再见,总不能点个头就擦肩吧。
她的手机号码换掉了,□□号也弃用很久了,他想,至少这次要留个联系方式。
路余白挪动了脚步,一步一步地朝亮处走。
却在距离光亮仅剩一步之遥的时候猝然停住。
因为薄晓已经笑着站在了另一个人面前。
是她刚获奖的那部电影《风月》的男主角齐绍。
原来她刚才是在对他笑。
原来她从始至终都没发现站在暗处的他。
路余白自嘲地扯了扯唇,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去。
路余白回到后台,工作人员指挥他和另外几个小透明排队等待化妆。
他排最后一个,不过他也不在意。
这节目他本来也没想来,如果不是因为薄晓也要参加。妆造效果,镜头多少,那些他根本就不在意。
可有人在意。
耳边的嘈杂声越来越大时,路余白从半梦半醒之间摘掉耳机,就听见同一个化妆室的另一个小透明在和化妆师吵架。
“你确定这是在化妆?你看看我的手是什么颜色,再看看我的脸是什么颜色,我又不是要上台演包公!”
化妆师脸色也不太好看,“我就是一打工的,你跟我说不着,领导让怎么化我就怎么化。”
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心高气傲,忍不了气,那少年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那我不化了。”
“不化你就出去,下一个。”化妆师沉着脸朝路余白招了招手,“别耽误时间,快点。”
路余白睡眼惺忪地靠在椅背上,没什么表情地朝他看过去一眼。
“我也不化。”
“你……不化算了,以为我想给你们化。”
化妆师叉着腰,咬着牙根把眉笔摔在了桌上,“没有红的命,就别得红的病,你们也别怪这世界不公平,谁让你们是小透明,小透明就活该给人让妆,等你们哪天红了,也可以让别人给你们让妆,但我看啊……”
他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正要继续说,化妆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齐绍和他的经纪人一起走了进来。
那个面相严苛的女人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停在了路余白的脸上。
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看了片刻,她抬起涂着大红色甲油的萝卜头似的手指,盛气凌人地问:“你给他涂了几层粉底?”
化妆师一改之前的态度,忙笑着去拉那女人的手臂,“姐,我一点粉底都没给他涂,我可是严格按照你的要求来给这几个小屁孩化的妆呢。”
齐绍皮肤黑,她的经纪人强势地要求让所有不出名的男嘉宾给他让妆,绝对不能比他白,比他好看。
可路余白天生冷白皮,不化妆也是反光板一样的存在。
“给他涂黑粉。”那女人的手指又朝前指了指。
路余白困劲儿过去了,躁意却一层一层地往上涌,盯着那女人嫣红的指尖,他一把扯下耳机,冷着脸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