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枳颤巍巍地侧脸看了一眼过去，紧接着，她就宛如闯入黑森林的惊鹿，在大街上拼命奔跑和喊叫。
狼狈、不堪、毫无颜面。
跟一个疯子一般。
天空弥漫着雾气还有雪粒，灰蒙蒙的一片，还有刺骨的狂风往人的脸上刮刀子，鲜血都凉了，嘶叫在掩饰着无助，就连昏黄的路灯都显得有气无力一般。
叶昱钦没有穿外套，任由暴风将他的白T恤吹得鼓起来，他定了定神，看着前面的那抹蓝白身影，脚步踉跄了一下。
“给我拿包烟。”
他抬手想要从裤子里拿手机，却发现手已经完全冻僵了，弯曲不了，掌心的疼痛如冰锥子怒砸一般，他大口地喘了一口气，感觉手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老爷爷看着叶昱钦的样子，想要张口提醒点说未成年抽烟不好，但一看到他的手，还有刚才黎枳跑过去的身影。
他直觉这两个小年轻肯定出了点什么事情，到最后，他还是给叶昱钦拿了一包烟：“您站进来点吧，来爷爷这里烤烤火。”
见叶昱钦不为所动，他便又叹了口气：“你们现在的小年轻们啊，外面都飘雪了，还不穿棉服，到时候感冒了可怎么好啊！”
老爷爷只把烟放在展示柜上，叶昱钦掀开塑料挡风帘，进了报刊亭。
“哦哟哦哟，孩子你这手是怎么回事啊！”老爷爷看见血有些晕，他连忙抽了好几张纸，往叶昱钦的掌心塞，“你快拿纸压压血。”
“没事，”叶昱钦摇摇头，淡定地拿出手机扫码。
看了眼手上的烟，他没抽过这种，便问：“多少钱？”
“十五。”
【微信到账——十五元。】
叶昱钦用受伤的右手拿着烟，用左手拆包装，有些不利索，他就站在报刊亭里面拆了两三分钟。
到最后连老爷爷都看不下去了，便上手帮他拆了。
“你不用买打火机了，我给你借个火。”老爷爷把货架上的打火机拿了一个，咔哒一声帮他点燃。
叶昱钦娴熟地拢火吸一口，烟被点燃了。
“来吧来吧，”老爷爷执意让叶昱钦坐下，“赶紧烤烤火，把手暖暖。”
叶昱钦有些别扭不过去，便坐了下来，报刊亭的面积很小，小小的塑料板凳很难容下叶昱钦这样人高马大的，但叶昱钦没扭捏，双腿随意曲起，就这样半蹲半坐着，刷着手机。
中途来了好多人过来买东西，眼下是放学时间，还有来迟了的家长过来接孩子。
叶昱钦的眼底反射出手机的白光，不知道刷着什么。
没人买东西的时候，老爷爷又会故意找叶昱钦说着话，叶昱钦知道老爷爷想要开导他，没有拂了他的这番好意，便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仔细应着，但手里的动作也没停。
“你叫什么名字呀？”
“叶昱钦。”他答的有些快，见老爷爷怔愣了半天，这才补充道，“树叶的叶，日立昱，钦天监的钦。”
“啊……那是个好名字！你父母给你取这个名字肯定是用心了的！”
叶昱钦的眼皮垂下，眼底的情绪不明，开口也是低低沉沉的：“嗯，是我妈取的。”
“那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做生意的。”
“做生意不错啊！那你在学校不错吧。”
“还行。”
“你们现在是高中，虽然说高中要努力学习，但我作为一个过来人我还是想给你讲啊，学习要抓紧，这身边重要的人也要抓紧滴。”
老爷爷有很重的陵涟口音：“我和我老伴就是当年闹饥荒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大家都在忙口粮，但我不一样，我就是觉得这吃重要，但是一辈子遇见那么一个人也重要。”
“你们年轻人现在不是说选面包还是选爱情吗？我当年就是为了爱情不要面包了，那种□□啊，我为了娶她，给她家足足一袋洋芋呢！”
叶昱钦笑，认真听。
“所以啊，这个人生如果能遇上那么一个你能拼命的小姑娘，那可一定要及时珍惜呢！”
叶昱钦突然回过神来，打趣问：“那你老伴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天天在家等你回去？”
“走啦。”
叶昱钦没想到老爷爷说的那么坦然。
“她五年前就胃癌走啦。”老爷爷笑眯眯的，好像自从看到他开始，他就一脸慈祥样。
叶昱钦知道自己问错话了，连忙道歉：“抱歉。”
“哎，这有啥，所以我就是要给你说啊，一定要知道珍惜！不听老人呐，那肯定吃亏在眼前！”
“嗯。”
“……”
爷孙两唠了一两个小时，直到叶昱钦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橘子真酸：【你手是受伤了吗？】
叶昱钦没给黎枳备注，所以他的微信页面显示的就是她的网名。
他把手机锁屏，没有回复，直接站了起来，跟老爷爷道别：“那我先走了，下次我给你带二两酒来，咱们再唠。”
“好嘞好嘞。”老爷爷喜欢跟叶昱钦说话，叶昱钦知道的多，他喜欢说一些革|命历史，叶昱钦虽然是理科生但都能接上，也从不打断人说话。
所以只要他想要聊，别人跟他聊天肯定就不会费劲，并且还能有一种很舒服的感受。
这次叶昱钦把外套披上了，在临走之前，他想起什么，又给老爷爷的报刊亭扫了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