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指缓缓摸上袖口,在上面留下几道浅浅的褶皱。
“诶别生气,我们就单纯喝个酒而已。”
女人自以为藏得很好的算计太□□,纪听白用力捏着她的手甩出去,一声脆响,女人倒在酒桌上,酒瓶噼里啪啦地砸在地毯上,无瑕的肌肤留下几道斑驳的血痕。
纪听白把外套脱了,扔在一旁。
琼琼不喜欢人碰他。
纪听白心里想着,她会生气的。
他手里的杯子放在女人脸旁一寸,手指毫无停顿的捏着她的下巴,对着光线,强迫她把脸抬起来。
“你听不懂?”
女人被掐得说不出话,下意识地喘息着,却越来越窒息难捱。
动静太大惹得大家侧目,众人摸了摸鼻尖,却没有人敢过去看热闹,在这样的地方,或虚荣或存活,寻常的道德准则自然无用。
“真不解风情。”
周淮安仿佛没看见地毯上的血渍,吸了口烟踩过来,“行了,别吓坏人家,人姑娘娇嫩着呢。”
周淮安无视那张阴森森的脸,把人扶起来,拍了拍她的脸蛋,“真是造了孽了,还是哥哥我好吧。真是不懂珍惜,现在闹成这样。”脸上仍挂着笑,轻飘飘的语气让她毛骨悚然。
女人吓破了胆,脸色苍白如纸,颤抖着身子不敢再看纪听白的眸子,顾不上浑身裂开的疼痛,赶忙缩到一旁。
周淮安给纪听白倒了杯酒,啧了一声,“你在这儿这么为她守身如玉,她能知道?”
他又补一句:“也就你,跨年夜在我这凄凄惨惨,说不定孟琼这个点早就窝在你哥怀里你侬我侬了。”
纪听白盯着他,杯壁的指骨越捏越紧,“别让我现在揍你。”
周淮安听见这声,抬头对上他那双薄薄的琉璃似的眸子,似乎下一秒就会碎得一干二净。周淮安头皮发麻,不敢吭声了,陪他喝了两杯又觉得无味。
倒是身旁这人跟没事人一样当水喝,疯狂极端,是真不怕把自己弄死。他真被孟琼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周淮安烦躁地挠了挠头,又不敢踹他,“你要卖惨找孟琼去,光我心疼你有什么用。”
纪听白心口一窒,好几分钟后才哑声道:“她不见我。”
那夜开始,孟琼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他疯了似的找她,可她爱去的每一处她都再也没去过,甚至连白鹭湾的门锁也删了他的指纹。
在这段感情里抽身地干脆。
一切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在他世界里出现过。
周淮安有点同情他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知道分手挺难熬,但是吧你也不能作贱自己——”
“没有分手。”纪听白说,“我没答应。”
“行呗,我打不过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周淮安又嘀咕,“就这样了还揪着不放,人家都不见你了。”
纪听白不和他争辩,和孟琼的这段感情里他偏执到病态。
他漆黑的瞳仁盯着某处,目光幽深。
他说:“还有机会。”
这下一激灵,直接把周淮安给吓醒,他还算了解纪听白,“什么机会?你——你不会准备给你哥做三吧?”
纪听白垂了眼眸,不说话。
她是爱我的。
纪听白这样告诉自己,他很清醒地认知到,和她在一起,哪怕见不得光,他也不会介意。
烈酒的辛辣入喉已经无感,暴露的欲念开始蠢蠢欲动,他真的很想见孟琼。
一场闹剧般的恋爱里,只有他在当真。
如果这段感情没开始前,或许纪听白能催眠自己,能在她身边就很好,孟琼给他尝够了甜头,他就无法再回到过去的沉默。
他爱孟琼,这种执念深入骨髓,可也憎恨她的欺骗。
吹过来的风是温热的,在裸露的脸侧蔓延开来,像极了她说分手那晚的细密亲吻,流连地吸吮,离开后徒留下冷透的纪听白在原地,独身看完一整场纷飞大雪。
整个身子后倒,背肌很快陷入冰冷的沙发,空气裹着浓郁的酒精味,纪听白平躺着眯眼,睫毛打在下眼皮,乌黑纤密,在眼睑染出淡淡的阴影,忍不住颤了颤。
如难捱的每一刻,又想起来她那句话。
“我要结婚了,真不陪你玩了。”
孟琼给他的,也会给程时琅吗?
纪听白克制不住地想起她的金色卷发缠绕在他胸膛,削瘦的蝴蝶背脊在他的指腹下染出一朵又一朵玫瑰。
她会不会朝别人这样笑,醉酒后也会和程时琅撒娇吗,会不会也娇滴滴地环着别人的脖颈亲昵地接吻。
被掏了心,剥了皮,四肢百骸都痛。
半阖的眼眸微睁,一声无可防备地、沉闷的闷哼声从唇齿间泄出,刺得黑沉的眸光燃起来猩红,无可控制。
眉眼间的躁郁感聚得更沉,化不开的暴戾和阴翳,纪听白舌尖抵着口腔壁,压下唇齿间涌出来的血腥味,他把酒杯放了,瞥一眼身边的周淮安。
伸腿踹了他一脚,抿着唇极其不耐烦:“走了,过除夕。”
天寒地冻,山尖的雪落得更深更厚,几乎从天上失控得往人的骨头里落。
周淮安蜷缩在羽绒服里,脚下踩着厚厚的雪层发出沉闷的响声。
站在城外的山顶,几乎俯瞰整个京城,莹白的、橘黄的星星点点亮光,簇成大片人间烟火,除夕佳节,邀雪欢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