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个莫名出现的士兵,难道,他知道是谁想害她?!
“朕早就说过,那里,不是娘娘该来的地方。”
他确实那样说过,可当时她只以为他是对她厌恨至深,不愿意见到她。
当时他说她的命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染指……就是,在警告谁吗?
是宗弃安?
不,不可能会是他……
那会是谁……
“况且娘娘不是答应过,要将您的命送给我吗?”
“清宁宫御院,”他一句话拉回她的思绪,嗓音低沉,“朕少年时,曾在那遇到一个人。”
好似有什么隐秘再也遮掩不住,即将暴露在阳光之下……这比那个婢女当众揭开那些不堪,还要让她难以忍受。
她后背紧贴墙壁,声音蓦地变了调:
“你住口。”
可褚妄怎么可能听她的话?
他始终冷漠沉静,不紧不慢地述说着,“她是我父皇的才人。”
男人侧颜如冰,肌肤欺霜赛雪,脸庞低垂,眼尾阴影拖得浓长,勾人心魂。
陷入回忆的声音,亦是低沉撩人。
“那时她要投井,朕冷眼瞧着,不欲多管,反正这宫里多出一个亡魂,并不是什么罕见之事。”
他本就是极端自私冷漠之人。怎么可能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生出恻隐之心。卿柔枝垂在身侧的双手,开始遏制不住地发抖。
原来那时他说故人。
是真的在说她。
“那你,你又为什么要,拉住她呢。”
她听见自己哑声问。
既然毫不在乎她的性命又为什么,要阻止她,要给她那一盏照亮前路的灯呢。
“我也不知道。”褚妄面容坦诚,漆黑的眼瞳清澈见底,“我从前只知道怎么杀人。她是我救下的第一个人。大概是因为,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想要她的命吧。”
哪怕跟他素昧平生,无冤无仇。
果然是他一贯的风格。
鲜明的,独属于褚妄的风格。
“……”卿柔枝深吸了一口气,“你现在,还这样想吗?”
褚妄勾唇一笑,看得她有些心惊。
他生得太具有迷惑性,叫人很难透过这副精致完美的容貌,看出他骨子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儿臣不是说过了吗?”
刀下还是身下,选一个地方死。
卿柔枝指尖颤抖起来,嗅到他身上龙涎香味浅淡舒缓,并无丝毫酒气,眼神亦是清醒至极,他是在理智地对她提出这个,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对她真的有……欲.望。
或许还有那么一丝,他自己也难以道明的,真情?
悖.德.乱.伦,他全不在乎。也是,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在乎?
“那么,您的选择是?”
他向来如此,给她选择,实际上没有选择。他就是知道她很想活下去,无论如何都想活下去。所以,他势在必得。
他这么擅长洞察人心,拿捏别人游刃有余。他想得到的一切都会得到,不论是皇位,还是她。
都该是他掌中之物。
卿柔枝的身体猛地晃,饥肠辘辘的肚子发出抗议,四肢也逐渐酸软。
想起她提前服下的那一味药,心底才稍稍安定了些。
至少她不会那么快……落进他手中。
这样想着,疲惫感一涌而上,眼前蓦地一阵昏黑,闭眼就要倒下,却被人揽过,落进一个冰冷的怀抱。
被他手臂搂着,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岁寒,岁寒,一年的深冬季节,最寒冷也最无情,怎能从他身上渴求到温暖呢?
他最擅长折磨人的心智,哪怕他真的对她起了不可告人的心思,他依旧像每一个冷酷无情的帝王那样杀伐决断、不留隐患。
他甚至还将卿家满门关押在诏狱,生死未知……
卿柔枝揪着他的衣领,浓浓的不甘在这一刻尽数涌上。她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哪怕面对的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她也毫不犹豫地靠近,一口咬在他的脖颈上。
他记得,全都记得,可是他偏偏要装得毫无记忆,冷酷如冰!
明明他们曾经冲对方伸出过手,明明他们有过那样多相互扶持的岁月,他也能伪装得这样完美,无懈可击,好像真的没有半点感情。
这段时间来的惊恐无措全部化为了一腔愤怒,透过牙齿,深深地刺破他的皮肉。
等她清醒过来时,嘴里已经全是铁锈一般的血腥味。
他却一声不吭,好似压根感觉不到疼痛,垂眼看着怀里的她。嘴唇染上他的血,愈发娇艳欲滴。
不知可会如他想象中那般软糯香甜?
他俯身便要吮去。
却被她手掌挡住,“陛下……”
她声音虚弱,温暖的娇躯在他掌心细细颤着,“能不能,让我好好想想。”
褚妄眉心微挑,见她神情痛苦,扬声便要传太医,却被她蓦地握住手掌:
“我只是饿极了……没有大碍,不必叫太医。”
她说完便将头一歪,似是体力不支地昏睡了过去。他哭笑不得,将她一把打横抱起来,抱进了一旁的暖阁。
新任御前太监端着膳食走近,一看男人便是一惊:
“陛下这是……”
年轻男人的颈项染着薄薄艳红,这是他浑身上下,唯一的丽色。冲淡了帝王的威严,显出几分贵公子般的绯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