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赵云安也不搭理他,拱手道:“大人,杨永年死因还未查明,不必急着断案。”
“仵作大哥,方才你可检查过杨永年后脑有没有受伤?”
仵作点头:“并无发现外伤,也无血迹。”
赵云安却说:“不如请仵作大哥再查一次。”
“学生曾翻过前朝仵作所作的一本洗冤录,其中有一案例,死者也是并无外伤,一度被误以为是意外过世。”
“最后却在发髻之中,发现了一根深埋其中的长钉,将长钉烧红之后钉入后脑,便不容易出血,但只需仔细查验,便有分明。”
仵作一听,连忙转身进了白帐篷。
很快,里头传来一声惊呼。
再次出来的时候,仵作手中赫然拿着一根足足有成人手掌长短的长钉,公堂一片哗然。
仵作忍不住多看了赵云安一眼,暗道这永昌伯府出来的小公子,居然对验尸一道也有了解,实在是让人惊讶。
杨寡妇方才还在狡辩,等看见那长钉却再也不挣扎,整个人瘫坐下来。
“你,你好狠的心!”杨家叔父看见那血淋淋的钉子,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他宁愿相信是大嫂心疼银子,以至于耽误了时间,害死了侄子后又想要讹钱,而不是这女人心肠歹毒,竟对一手养大的儿子下狠手。
方才同情过杨寡妇的,此刻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他们都无法相信当娘的,居然你真的会杀死自己的儿子。
还是用这么残忍的方式!
“你怎么下得了手?永年也是你养大的儿子啊?”
林志海再一次拍下惊堂木:“杨寡妇,罪证确凿,你可认罪?”
杨寡妇又能开口了,她张开嘴想要为自己辩解,比如那根钉子不是她钻进去的,是她那哑巴儿媳妇干得之类。
可她抬头,迎上了林志海冰冷的目光。
“无论你如何狡辩,只待本官派人去杨家村一查究竟,便能分晓。”
杨寡妇转头再去看,小叔子与儿媳妇看着她,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再看同村的族人们,此刻看她的眼神再无半点温情。
甚至还有几个族老,此刻颤抖着喊:“如此毒妇,浸一万次猪笼都不够偿罪。”
杨永年的那些好友和同窗,眼底只剩下愤怒和厌恶。
没有人会再相信她,也没有人会站在她这一边。
听着看着,杨寡妇忽然笑了起来。
林志海拧眉道:“你笑什么?”
杨寡妇抬头,忽然没了再辩解的心思:“永年是我杀的,他该死。”
杨家叔父喝道:“永年虽不是你亲生的,可这些年来对你孝顺,明明读书那么刻苦,每日回家还要下地干活,村里人都夸他懂事孝顺,你怎么下得了手?”
“懂事孝顺?”
杨寡妇冷笑道:“你知道什么,他不过是你大哥在外偷生的野种,偷偷的带回来,还骗我说是为了我好,找人抱养回来的。”
“这么多年来,每次看着他,我只觉得恶心!”
杨家叔父脸色一变:“你,你竟然还要污蔑大哥。”
“这么多年来你未能生育子嗣,大哥从未有过怨言,对你千依百顺,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大哥为了你不肯纳妾,不要孩子,为了你抱养了永年,你竟如此污蔑他。”
杨寡妇却嘶喊道:“是不是野种我比你清楚。”
“还有杨永年这个贱种,我对他不好吗,这么多年来我含辛茹苦将他养大成人,给他吃饭穿衣,供他读书,还给他娶了媳妇。”
“可他是怎么报答我的?”
“才刚考中秀才,他便娶了媳妇忘了娘,一门心思想带着这贱人另立门户。”
“要等他考中了举人,这个家哪里还有我说话的份儿。”
小杨氏没想到是这样,流着泪拚命摇头。
“就为了这个,你就狠心杀了他?”
杨寡妇冷笑道:“那日他考完回来就病了,病得实在是有些厉害,便说要请大夫。”
“可家里头为了供他读书哪里还有什么钱,就算出去借,以后岂不是要还。”
杨家叔父不信这话:“永年中秀才后,家里便宽裕许多,怎么可能没钱?”
秀才虽不如举人有钱,可要说穷困也难,再者杨父虽然早亡,留下的家底子却不薄,这些年还有他照顾,绝不可能困难到这样的程度。
杨寡妇却不理会他,看向赵云安,笑道:“明明有这么好的路摆在眼前,我让他装一装,去赵家讹几分银子,以后日子定能宽松不少。”
“有了这银子,杨家便能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抠抠搜搜,十天半月才能吃上一顿肉。”
“永昌伯府家的少爷,还能少了我们那几两银子?”
“可他偏偏不听,竟还忤逆不孝的骂我。”
“既然他忤逆不孝,我这个当年的怎么就不能打杀了他,你也说过他是我养大了,当年若不是我点头留下了他,他还不知道流落到哪里,有没有这条命在,更别提读书。”
“可他越大便越不听话,我说东,他就要往西,想着法子作践我,我不杀他天理难容。”
“当娘的要杀儿子,天经地义。”
“大人,杨永年忤逆不孝,我杀他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