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青州营的军士,难民们顿时议论纷纷,眼底流露出担心和惧怕来。
丛白朗声道:“诸位不必害怕,按照顺序一一排队,以户为单位做登记,登记过后自有安排。”
难民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动弹。
他们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的恶意,以至于面前的人很是和善,他们却不敢贸然相信。
就在这时候,忽然旁边有人大声喊道:“爹,娘,妹妹。”
却是李狗子,他早早打听到难民们今日要到,特意问张老汉请了假过来。
“狗子!”
李老汉瞧见儿子,激动的泪流满面:“儿子,你还活着,爹,爹以为你已经死了。”
当初儿子被带走就了无音讯,李老汉心底不敢承认,却隐约觉得他怕是不好了。
没想到时隔一个多月,又在这里见到了活生生的儿子。
再一看,儿子不但没死,人看着精神了,身上还长肉了:“狗子,你怎么在这里?”
“爹,这话以后再说,您快带着人过去登记,等登记完儿子就能带着你们回家了。”
“回家?”
李老汉是满肚子的问题,可这会儿也顾不得多问,凭着对儿子的信任,立刻带着媳妇和女儿上前去。
“哪里人?”
“姓名,家里几口人?”
“可有亲眷在漳州府,若有人认领,则可以入临时户。”
眼看着李家登记完毕,旁边来了一个大夫,把脉确定他们没有疾病。
在李狗子按了手印作保之后,他们一家竟然就真的跟着进城了!
要知道难民们在青州府外待了几个月,愣是没进过城,这会儿却直接能进城了。
城外的难民顿时心思涌动。
“大人,我们怎么样才能进城?”
城外虽然也有野菜,但哪有进城好,进了城,只要有一身力气,从哪儿不能找到一口吃的。
丛白这才令人朗读起进城的要求来。
身体健康,无传染疫病,有当地人作保才可进城。
一听这些要求,难民们脸色又是难堪,前两样还好,可当地人作保哪里是那么简单的。
丛白又道:“之前青州营曾送来几批青壮,如今都安顿在漳州府中,诸位可先行登记,若有家人再次,官府会帮忙寻找。”
蓦的,难民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大人,我家大哥之前被拉走了,不知是不是到了漳州府。”
“大人,我家男人也被拉走了,他在不在?”
“还有我弟弟,我弟弟是不是也在。”
“大家排好队一一登记,不要拥挤,乱起来反倒是耽误时间。”
眼看着队伍越来越长,难民中还要一些人惶恐不安。
黄家媳妇连声问道:“公爹,铁柱他爹会不会也在漳州府。”
黄家老汉却打破了她的幻想:“铁柱他爹是在凉州被拉了壮丁,哪里会被送到漳州府。”
黄家媳妇脸色一白,一儿两女也是惶恐不安:“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没有保人,咱们就进不了城了。”
黄家老汉看了看城门口的布置,低声道:“先别急,你瞧城外搭建的屋子,一看就是为咱们这些难民准备的。”
既然早有准备,总不会让他们饿死。
黄家老汉的猜测不错,难民不少,但漳州府做足了准备,登记和处理起来很是快速。
等到日落时分,大部分难民已经寻到了去处,城门口黑漆漆的人头少了大半。
现在还留在城外的,都是无处可去,无人投奔的。
丛白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很快看向剩下的人:“诸位也不必着急,漳州知府赵大人已经安排了医药和清粥,诸位稍作休息,日后大人自有安排。”
话音落下,漳州府城门口就架起来十个临时的灶台,上头大铁锅开始熬煮清粥。
闻到清粥的香味,难民们的骚动慢慢平息下来。
虽说不能进城,但有一口吃的至少饿不死,难民们的要求实在是不高,要不然青州府每日一顿能挡镜子用的薄粥,也不能留他们这么久。
“公爹,你坐下歇一歇吧,我带着孩子过去排队领粥。”
黄老汉实在是撑不住了,不得不靠坐下来。
方才那当官的已经给他们分配了屋子,若是拖家带口的,五口人能分到一栋小竹屋,挤一挤,住下一家人绰绰有余。
若是没有家人,就得拚一拚,也是五个人一栋。
黄老汉微微松了口气,一坐下来只觉得浑身酸痛。
他只面无表情的捶打着双腿,不让自己露出痛苦的神色,因为他心底明白,自己要是倒下了,那他们家就真的完了。
儿子已经没了,但他还有孙子孙女,为了他们,他还得撑下去。
很快,外头传来一阵骚动。
黄老汉心底一惊,下意识的想爬出去看看。
还没等他爬出去,黄家媳妇却小心翼翼的端着破碗,带着三个孩子回来了:“公爹你看,漳州府给的粥居然是稠的。”
黄老汉连忙去看,这粥果然很是浓稠。
里头似乎还加了一些野菜之类的,颜色并不好看,此刻却是救命药。
“公爹你快喝,吃饱了肚子身体就能好起来。”
黄老汉忙问:“你们可喝过了?”
“咱家只有一个碗,我让孩子们当场喝了,这才打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