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让现在冷静下来一想,觉得昨晚的自己很傻逼。
傻逼兮兮地去扶,一路绕着树追她,跟个舔狗似的,回来后还因为她冲清言发火,简直莫名其妙。
怪丢人的。
这女的一定给他下了什么药。
顾让顾小少爷,头一次觉得自己是脑子有坑才会紧张师昭。
顾让兀自生着闷气,师昭却朝他弯眸一笑,嘴里吐出无情的话:“你是今天才知道看清我的真面目吗?”她拿起酒坛倒了两碗酒,递给顾让一碗。
这少年不接,她又碰了碰他的胳膊,他还是不接。
师昭来气了。
“砰”的一声,她直接把碗放在了瓦片上。
“爱喝不喝。”少女轻哼一声,仰头把自己那碗一饮而尽,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和清言之间什么都没有。”
“爱信信,不信拉倒。”
说完,提着裙摆站起来,直接跳下了屋顶。
风将最后一句话吹散。
正午的阳光刺目而灼热,渐渐将身子回暖,少年垂着眼睛默默坐着,半晌,才低头去看那碗清酒。
他端起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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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让肯下屋顶了,但气氛仍然尴尬而沉默。
这群少年少女,即使迎面撞见了,也没人主动开口说话。
只有师昭在忙活。
“清言师兄,你这么厉害,你教我练剑好不好?”少女主动拎着剑凑过去。
她带着一脸笑容凑过来,这少年也从来不会拒绝这种小要求。
那边刚练完剑,少女又兴冲冲地捧着锦盒去敲师窈的门:“姐姐,我刚买的翡翠簪子,送给你!”
师窈:“……谢谢。”
少女脚底灵活地一转,又挡在了提着剑路过的蔺扬面前,由衷地赞叹道:“蔺师兄,你的剑好漂亮啊!”
蔺扬:“哼。”
小麻烦精,别以为夸他的剑就能讨好他了。
这几人其实都已经冷静了下来。
一边觉得对方是个傻逼,一边觉得自己也挺奇怪的,怎么后来就能吵起来?
有了师昭的掺和,几人的气氛显然好了不少。
连店小二都悄悄对师昭表示佩服。
“果然还得是姑娘出马,你那几个朋友啊,看起来都不好惹。”
师昭笑:“他们只是拉不下脸来而已。”
而她,根本不在乎这些。
若是前世,不可一世的小郡主从来不会低头,她永远记得自己是谁。
公主之女,天潢贵胄。
她抛不开那份骄傲,即使下场再惨,她都不会跪地求饶,宁可堕入魔道被人杀死,也不愿意在破庙里靠雨水苟且偷生。
而现在呢?
她能假惺惺地哭,能对所有人笑,能不顾一切去求爱。
清言等人虽然一天都没有说话,但一到子时,他们还是不约而同地出城去了。
按照之前的安排,东南西北各一人。
而师昭,谁也没跟。
她被他们托付给了“元溪”。
这神出鬼没的散修夜里回来了,甫一出现,便被师窈叫住。
姐姐亲自拉着妹妹的手,来到元溪的屋外,主动请求道:“家妹受伤了,不知阁下今夜是否方便?帮我保护一下昭儿,直到天亮。”
师昭尴尬地低着头。
那青年淡淡扫了她一眼,很快答应:“好。”
“她今夜便跟着我。”
师窈展颜一笑,清冷的容颜登时染上一层暖色,如春水乍暖,对着巫羲抿唇一笑:“多谢。”说着,她又转身叮嘱师昭乖乖的不要乱跑,不要给元溪添乱云云。
等姐姐走了,师昭才松了口气。
“砰。”
房门重重阖上。
天旋地转,她被青年抵在了门板上。
她的后背抵着僵硬的门板,背后凸.起的门闩硌着她,微凉的触感透着衣衫传来,这身柔软的青纱被那人攥在掌心,缠绕着她的手腕,往上沉沉一压。
她倒抽一口冷气。
想要动一下,却被他卡在臂弯里,连双腿都被他的膝盖抵着,无法动弹。
“喝酒了。”
巫羲开口,嗓音如碎冰。
浓烈的女儿红酒香,反倒将别人的气味给压了下去。
师昭抬眼望着他,“您不喜欢我饮酒吗?”
她的眼睛亮得如照入幽昙的月影,波光流动,犹如春叶沾露,盈盈动人。
她今天很美。
睫毛却不住地颤着,透着破碎的美感,引诱人揉碎她。
如果他说不喜欢,她一定会立刻发誓,说自己再也不喝了。
魔神没有回答,而是隔空唤出魔修,让他们送来佳酿。
幽月山的酒入喉,和潭水一样凉,但烧起的热意也迅猛数倍。
师昭在他眼中一点点变软。
她的理智都要被烧没了。
晕晕乎乎间,青年还在一点点喂她喝,清冽的声音在她耳侧问:“怕不怕本尊?”
“我……”
她咬着舌尖,想清醒过来,“不、不……”
他却掐着她的下颌,让她不许咬,又问了一遍:“怕不怕?”
“怕……”
他黑瞳变得透冷,隐隐泛出金色,又问:“怕本尊什么?”
“……”
她又不吭声了。
特殊的酒不会对身体有害,但足够焚毁所有的理智,让人口吐真言,她的意志力却坚定得超乎想象,不过是寻常谈话,却在她的严防死守下硬生生成了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