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瑾毫不意外, 甚至是早有预料。
过往主礼官也大多是由身份贵重之人所担, 他从前做过一次,几个年纪轻的世袭侯爷也做过, 有几回还令状元做过。
可见主礼官除身份贵重之外隐藏的最重要一项便是容貌。
赵泽瑜虽然在这里显得太过年轻, 但比起侯爷、状元他却是皇子, 身份上倒更合适一些。
主礼官并不掌管圣朝节的各项琐事,但却是作为朝廷门面的代表迎接各方来使,在这为期十日的朝廷所设各项目中为大启与各国宾客做演示,展示大启风度、子民风貌、文采武功。
别的不说, 至少在这十日内主礼官的位置离皇帝十分近,处在众目睽睽之下, 并且作为礼仪的代表,他必须时刻一丝不苟地仪态端庄、精神抖擞、坐立有矩,更要在各国来使前来攀谈之时进退有度、不卑不亢,不得盛气凌人, 却需展□□威仪。
从前的主礼官都是由礼部考校, 提前一个月择合适十人人选交由皇帝过目, 皇帝朱笔择定一人便开始对这人的训练。
这其中具体包括君子六艺、马球、蹴鞠等的考校。
当然, 若是这人格外不精通某个方面,这一项便会跳过主礼官的演示或是请大启的其他年轻子弟上场。
之前那些位状元还好,列位身娇体弱的小侯爷据说熬过这一个月并上圣朝节那十日,其中好多都大病了一场。
有赵泽瑾珠玉在前, 与其他人一比赵泽瑜看过几次只觉唯有赵泽瑾行云流水、龙姿凤章,其他人无不透露着一股子勉强疲累。
当然,对这些倒霉蛋,赵泽瑾还是报以过无限同情的。
可见风水轮流转,笑人者人恒笑之。赵泽瑜当年怎么挑剔地看待那些倒霉蛋,如今就得自己来当一回这个倒霉蛋。
一想起要在众目睽睽下板板正正地待十日,赵泽瑜从腰到腿已然无一处不散发着抗拒的气息了。
具体算来,一个月以前,正是他在府中养内伤的时候,难不成从那个时候起陛下便打算让他来干这苦逼差事?
而且别人都是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陛下如今就给了他半个月,是不是也太相信他了?陛下难道就不怕他出纰漏,在各国面前丢了大启的脸面吗?
皇帝倒没觉得有什么,上两世比这难得多的事情赵泽瑜也不是没做过,而且做得滴水不漏、干脆利落。这一世到现在赵泽瑜的确还是个懵懵懂懂、胸无大志的孩子,可难不成前两世的赵泽瑜便是凭空出现的吗?
就算只有半个月,赵泽瑜也不会让大启在各国面前丢脸的,这点毋庸置疑,所以泽瑜,你究竟有没有藏拙,又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赵泽瑜尚且不知皇帝对他有这般高的评价,只觉得陛下最近实在是有些圣体不安,可能需要请御医看看脑子。
上了一趟朝,赵泽瑜愁眉苦脸、如丧考妣,出大殿的门都一脚绊在门槛上,直接栽到了赵泽瑾背上。
赵泽瑾让这小崽子一脑袋磕到后背上没怎么样,赵泽瑜倒先不满意了:“哥你又练什么功夫了,后背怎么这么硬?都快把我脑门磕破了。”
赵泽瑾:“……”
他就应该在这小子栽过来的时候直接向旁边一闪,左右以这小子的轻功也摔不坏他自己。
他没好气地道:“我的后背是给曦儿的,敢问公子芳龄几许,还朝着我背上靠,是想要我背你出宫吗?”
赵泽瑜一脸受伤:“哥你竟然这么对待你受了内伤的弟弟,唉,某些人在我小的时候百般呵护,到大了就百般嫌弃,可叹人心不古、人心易变、人不如新呐。”
好歹将这不嫌丢人现眼的货拽到一旁的小路上,赵泽瑾笑骂道:“出息,不就是做个主礼官吗,至于受什么内伤。还有,我背你是你八岁的时候,你现在多大了?”
赵泽瑜大言不惭:“我八岁。”
赵泽瑾:“……”
有时他觉得自家弟弟真的是十分之掌握不要脸的精髓。
秦王殿下决定现学现用,当即蹲了下来:“行啊,八岁的安王殿下,上来吧。个一会儿就从正门走,让所有人都看看我们八岁的安王殿下是何等的威风八面。”
赵泽瑜凭借着一身滑不留手的坑蒙拐骗功夫横行江湖,没成想有朝一日海本办法遇着敌手,感觉虽然豁出去也不是丢不起这个人,就是没必要因为一时斗嘴玩这么大,只好甘拜下风。
早料到的秦王殿下心情极好地摸了下弟弟写着郁闷的头毛,“好了,不同你闹了,回府收拾一番,你今日想必要去拜见任老,我也和你一同去。”
赵泽瑜看着他哥的背影,到底没有把“哥你和柳师之间的疏远是不是因为当时柳师安排让人在赵泽恒旁边煽风点火让他刺杀我”这话问出口,一来显得难免有点自作多情,二来,他哥当时说的是“陌路”,他隐约明白这涉及到他哥的某些坚持,一旦触及到这个层面便不是单纯的因为某件事了。
虽然赵泽瑜自己认为只要目标一致,纵使方法想法不同也可共谋,但他知道他哥在某些方面的坚持甚至可以说是顽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