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王嘴角提起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赵泽瑾骤然捏紧了手中的玉箸,他感觉此人像一条粘腻的蛇,无孔不入,吐着信子,藏着獠牙。
便听霍尔王道:“贵国却也并未说其他国家若想挑战就不可一战。我大燕初建,正需休养生息,愿与大启修秦晋之好。我等着实仰慕大启风采,大启既是万国来朝之处,当不会连这一点小小的请求都不肯答应吧?”
皇帝本有些动怒,可霍尔王代表北燕,这般便是意欲求和。陆嵩云接手户部后将账目彻查了一番,理出了一些坏账死账,其他纰漏尚且未曾料理。更何况定国公那一战后,国库已然有些吃紧,现在着实不是开战的好时机。
若是即将结盟,北燕既然如此要求,那么同他们打上一场马球又有何妨?
赵泽瑾见状不妙便起身道:“父皇,既为盛典切磋,儿臣认为这北燕使臣所请倒也无妨。只是这是否该另组一支队伍,一来若是同南祁球队战过一场我队难免疲累,若是再同北燕一战难免显得并未尽全力,对北燕勇士也并不尊重;二来既然有此机会,相信我大启有许多俊才想要一试,也当给他们一个表现的机会。”
皇帝尚未表态,而对面,赵泽恒却也站了起来:“大哥此言差矣,这临时应选的人,我们如何评测他们的实力?更何况他们也不曾磨合,若是再良莠不齐,倒也算不得尊重北燕使臣。”
赵泽瑾锋锐的目光几乎要刺破赵泽恒的皮囊,赵泽恒却不知是不是被变故洗礼了一番,往日的色厉内荏、外强中干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怨毒扭曲的疯狂。
这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对视着,一个疯狂如烈焰,一个冷冽如冰面,一个杀意溢于言表,一个杀机幽微潜藏。
赵泽瑾感觉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条线连接在他与赵泽恒之间,他们之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有一日他必会亲手了结赵泽恒。
霍尔王忙见缝插针道:“我北燕的勇士愿与最精锐的大启勇士切磋,还望陛下成全我们这小小的愿望。”
“我们可以等待大启的勇士同南祁的勇士比过,等他们修整后再行比过。”
周边各国仿启已久,这马球也有许多国家喜爱,故而往年除大启第一场比试开局,余下的场次便尽数给了这些使臣。
马球赛向来要持续一日,大启的球队是足够的时间恢复的。
赵泽瑜人已在马上,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看那霍尔王竟让他感到了些压迫性:“使者这话本王听着却也有些话不吐不快,尔等说愿与我大启最精锐的球队一较高下,岂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我大启举办圣朝节为的是□□睦邻、列国交融、共创盛世,故而不惜动用国库、劳心费力。故而我大启是为交友,所选参与比试之人亦并非最精锐者,免得在此佳日有血光之灾,伤了和气。”
“阁下若是抱着这等一较高下的想法来此,那本王却是要叫使者失望了。本王忝居此位,在马球一道上却只是初窥门径,我大启有千千万万的子民要胜过本王,阁下便是胜过本王那也只能说明本王学艺不精,亦不能代表北燕胜过大启。”
他一番话说得霍尔王脸都绿了,赵泽瑾含笑饮了杯酒,景曦笑他道:“这一回放心了?方才这酒杯都快让你捏碎了。”
赵泽瑾嘴硬:“我担心什么?小瑜素来机敏,他那张嘴你又不是不知。再说不知是谁方才紧紧抓着我的袖子不放?你看这好好的朝服都褶皱了。”
他话没说完,腰上便一阵拧巴的疼,景曦笑得温温柔柔的,赵泽瑾识趣地表示自己可以立刻闭嘴。
景曦羡慕地看了眼场上:“若非我肚子里这个,我就去教教北燕这些孙子怎么做人?”
赵泽瑾:“……”
你还能记着肚子里有个孩子,我是不是得感激涕零呢?
景曦眼馋了会儿,瞧见霍尔王对赵泽瑜那种古怪的眼神,起了些疑惑:“为何我感觉这北燕此次意在小瑜呢?”
“没有,只是当日小瑜接他们入城时有些小摩擦,左右只有十日,等他们走后便好了。”
景曦狐疑地看了眼赵泽瑾,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这气氛骤然有些紧张了起来,赵泽瑜这话说得虽不客气,却是在理,皇帝也乐得给北燕一个下马威,只笑着轻斥了下:“泽瑜,莫要无礼。”
赵泽瑜闭了嘴,眼中却还有些不服似的。
皇帝刚想询问北燕还是否想要同赵泽瑜等切磋一番,赵泽恒却又道:“那既然如此,不如便请南祁先同北燕使臣先比上一场,优胜者再同我大启比上一比?”
若是眼神能化作利刃,那么赵泽瑾的眼神早已将赵泽恒千刀万剐了。
赵泽瑜冒头冒得太快,又是在明面上一只半的脚都踩在了赵泽瑾的阵营中,赵泽恒有多恨赵泽瑾、多想置他于死地便也多么会抓住一切机会置赵泽瑜于死地。
他已然看出来北燕的不怀好意,便会费尽一切心思让他们和赵泽瑜对上。
本是已然无望,这又喜从天降,霍尔王刚想同意一旁便传来一声冷笑:“哼,这是……大启的哪位皇子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