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善待这天下百姓的,动乱之后,这天下需要有一位仁主。
作者有话要说: 小瑜:施舍给我的我才不要,老子就是要谋反
第166章 第一世(六)
班师回朝本该是一件喜事, 不过全军上下倒没有不长眼的跑到“赵泽瑜”面前庆贺的人。
“赵泽瑜”身着一身素服,人憔悴了不少,不过威严还在, 也不曾因为此事耽误军中之事。
他用余光看了后面一眼, 捕捉到一抹白衣倩影后便不作声色地进了马车, 这是他头一次在军中动用特权。
他在躲韫儿, 他当日说得十分轻巧,可他发现自己仍是个懦夫。倘若韫儿不怪他, 他自己也过不了自己那关, 可若是韫儿怪他, 他想象了一下,还是难免心中会泛起绵密的痛来。
噬骨看似不会立刻致命,可挨过两次发作“赵泽瑜”便知此毒为何这般恐怖了。他被这毒折磨得心力交瘁,即使有些责难是他应当承受的, 他的身体状况也实在是承受不起了。
周徵临走时说会给他送来一个医师,他本来还觉得只要能将命保住根本没必要, 现在方知这些江湖上的手段周徵当真是比他清楚得多。
他的内力已然不算浅薄了,可在发作时也不过能稍稍压制一点那种在五脏六腑间仿佛被一点点腐蚀的疼痛,他感觉到身体中似乎出现了一个毒巢,在时时刻刻侵蚀着他的内力、他的血肉与他的骨骼。
可这只是开始, 随着噬骨的发作, 他的内力会不断减少, 对其压制的力量也越来越小, 而且随着他身体不断被破坏,它的发作也会愈发变本加厉。
这般厉害到几乎已经绝迹的毒用在他身上,可也真是看得起他。
“赵泽瑜”宁心静气,坐在马车之上调息了一会儿, 方才将那种到现在还让人头皮发麻的余韵压了下去。
这时候马车却停了。
“赵泽瑜”从打坐时的凝神中醒了过来便感觉到外边熟悉的气息,看来躲是躲不掉的。
“韫儿,进来吧。”
这马车是临时从北疆中一家商户那里买来的,边境打仗,本就百姓不多,出门的基本都是做生意的,不常坐马车,这个朴素到有点寒碜的马车也就是能找到的最好的了。
“赵泽瑜”倒是不挑,记着回京也不过是加了个垫子,如今赵苓韫一进来“赵泽瑜”方才觉出来这儿似乎都没有一个小姑娘能坐的地方。
他下意识地将一旁的披风叠起来放在座位上,招呼道:“韫儿,坐这儿吧。”
他这全然是习惯性的动作,都忘了赵苓韫已经长大了,而且在江湖上走了数年,风餐露宿也是有的,根本不是在王府那样出入仆从成群、娇生惯养的了。
赵苓韫并未去坐,“赵泽瑜”看着这亭亭玉立的姑娘才猛然想起来赵苓韫长大的事。
也是,他们这些年聚少离多,“赵泽瑜”每每回朝必要同英王一脉交锋数回,非得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才罢休。
赵苓韫作为总理安王府的人,自然也是要将京城中许多情况及时与“赵泽瑜”沟通,故而两人每每见面,除却“赵泽瑜”给她带一些礼物、关心一番她的进境,竟都是二人忙得几乎饭都顾不上吃地共同挖坑埋人。
上一次“赵泽瑜”带着赵苓韫出去玩,还是在她十二岁那年,现在却已是近十年倥偬而过。
却是物是人非。
“赵泽瑜”叹了口气:“韫儿,过来坐吧。”
赵苓韫鼻头一酸:“父王,你终于不躲我了吗?”
“我不是躲你,我是觉得你这几日可能看不见我会好受一些。”最受不了料姑娘的哭腔,“赵泽瑜”道:“是父王不好,冷落你了。”
赵苓韫忽地扑到他怀里:“父王,别丢下我,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赵泽瑜”的手在抱住苓韫的肩膀前迟疑了一下,最终他还是没有告诉赵苓韫他命不久矣的事。
可怎么办呢?他不想骗韫儿,可是韫儿抱着他都在发抖,这个孩子早早地失去了爹娘,现在又失去了弟弟。
岁月无常对她来说已经够残忍的了,他怎么还能忍心在韫儿现在这样的脆弱下告诉她自己以后也不能陪她的事呢?
拖得一时算一时吧。他现在又忽而埋怨自己当初不肯给韫儿找一个夫家了,这般的话,他也不用担心韫儿无人陪伴了。
可他又转念一想,世间男子多薄情,若是自己走了,韫儿孤身一人,那婆家大多没良心,万一磋磨她该如何是好,这样一想,又觉得就算孤独了些也比这样要好。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赵泽瑜”同周徵谋划写谋权篡国的事时指点江山、风云叱咤、信手拈来,如今却为着韫儿一个女儿家的未来操碎了心,却也没有一个好的思路。
归根结底,人心隔肚皮,又说人心易变。纵使“赵泽瑜”自认掌控人心本领不俗,却也不过是在涉及利益之上根据搜集到的信息对要利用之人加以分析,并且也要时常重新推演。
而涉及感情之时,便是这个人站在你面前,又怎能全然看透;便是现在看透此人又焉知在往后的岁月之中,人心能恒久不变呢?
可周徵那个疯子,自己是能觉得他能成为个仁君,可此人于细微体贴之事半窍不通,虽是叫他看顾韫儿,又怎能放心这五大三粗的玩意儿能照顾好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