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个月已经足够“战神”“英雄”变成被人人唾骂的软骨头卖国贼了。
周徵听了下心腹报上来的流言蜚语,再看一下那个现在在一旁歪着看话本看得不亦乐乎的“赵泽瑜”, 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心腹下去后, 周徵走到赵泽瑜旁边, 踢了踢几乎全无形象的这位爷:“大爷, 你呢要么就出门溜达溜达,要是在这里呢就帮我干点事。你不是说你奉我为主吗?哪有我一天天累死累活的你就在我旁边闲情逸致的理?”
“当皇帝的又不是我,我现在呢就是一个前朝太子,在这里就是为了讨个生活, 你看我乖乖地在这里一点也不给你惹是生非多让你省心。”
“赵泽瑜”头也不抬,周徵头一次见到“讨生活”讨得这么拽的,揉了下太阳穴:“说人话。”
“哦,折子自己批去,别耽误老子看话本。”
周徵觉得自己可能是这世上最没威严的一个皇帝。
管不了此人,周徵出殿门时正碰见来找“赵泽瑜”的赵苓韫,看她有些愁绪的模样,便问道:“你怎么了?”
赵苓韫正有些犯愁,现在见着周徵却是眼前一亮。
之前得知“赵泽瑜”的计划时她也曾不解过,甚至提出虽然弟弟不在了,自己也可以接过他的担子,“赵泽瑜”却同她讲了一番天下分合之势又讲了一番时代同为君者之间的关系,彻底将她弄得晕头转向。
但似乎十分有道理的模样,是以赵苓韫认真地琢磨了下长期战乱、国内军费支出巨大若再同南祁对峙实在是没有余力,又琢磨了下他说的分久必合乃是定律早日一统便是早日休养生息之理,又观察了周徵十来日,也承认此人虽看起来吊儿郎当,竟也是缜密周到,甚至有些深不可测之感。
至此,赵苓韫虽因大启要被大祁取代而有些不舒服,但也认同了“赵泽瑜”的安排,单论对周徵的印象也是不错的。
她心思细密,自从旭儿去世后她便感觉父王身上多了些十分沉重又让人十分伤感的东西,她每次想要探寻之时又似乎会被拒之门外。
可是唯有同周徵说话之时,那些让人喘不过来气的东西会稍稍地放下一些。
如今这事她有些拿不准,见着周徵便也眼前一亮:“周叔,您帮我出出主意,乘风叔叔回来了。”
周徵一头雾水:“他回来了就让他进来啊,我不是给过你令牌?”
赵苓韫道:“可是父王说过不想见乘风叔叔。”
周徵:“……”赵泽瑜这厮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不过确实似乎有很长时间没看见乘风这小子在“赵泽瑜”身边出没了,他还以为是“赵泽瑜”让乘风办什么事去了呢。
“你先等下,我去找赵泽瑜一趟。”
眼见周徵去而复返,“赵泽瑜”吊儿郎当地道:“怎么,臣的魅力是让陛下片刻都离不了我了?”
忍着手心疯狂的痒意,周徵将他那话本抽了出来:“乘风入京了,你是个什么意思跟我说说。”
赵泽瑜知道这里的自己本来打算和现实的自己也没什么两样:乘风既然有这个本事,那就让他去闯一番军功,也不算屈才。
可惜他的计划突然改变,乘风继续留在军中的话作为敌国将军将来再入大祁为官难免让人议论纷纷,若是跟着自己回朝作为大启前太子身边的人将来更是再大祁立足艰难。
是以“赵泽瑜”一年前在班师回朝前便把乘风支到民间去给他开铺子赚钱去了,如今乘风入京想来是听说京城城破,周徵为帝。
虽然他知道乘风大摇大摆地入京肯定有知道自己和周徵的交情的缘故,但若是周徵和自己交往就是为了拿下大启呢?这小子可真是冒失。
“回来了那你就给他的合适的职衔,比如说在你身边当个侍卫也行或者是你给他弄进大理寺什么的都行。”
“你的人塞给我干嘛?他对你忠心耿耿的,这一看就是担心你过来的,你不见他的话他都能怀疑是我软禁的你再一刀把我给咔嚓了,你这是给我个侍卫还是给我个阎王爷啊。”
“赵泽瑜”沉默了下,周徵道:“你是不想让他再跟着你了?”
“我现在这个模样,他跟着我干什么,看我是怎么死的吗?”
周徵敏锐地察觉出这其中的一丝回避,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什么,简直为这人不合时宜的自尊心折服了。
他不在乎被所有人误解,不在意在众人面前向自己臣服,不在意后世评说,却不肯在小辈和下属面前有一丝脆弱,周徵真是不知自己该摆出什么神情了。
而且,周徵凉凉地道:“人家不顾性命危险地进来找你,你见都不见,问都不问就自顾自地决定了他以后的人生,你怎么不问问他想不想啊?或许人家这一辈子就只想效忠于你呢?”
可惜“赵泽瑜”铁石心肠,冷漠道:“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我是将死之人,没那么多顾忌,等我死后,你让他这样一个‘前朝余孽’被人家戳着脊梁骨过一辈子吗?”
“他现在还年轻,觉得只有忠诚情义是最重要的,为此功名利禄皆可抛。可等十年、十五年之后呢?届时他摆脱不了这个屈辱的出身,又或者是即使别人不说背后指指点点、戒备取笑,他又如何自处,这一点忠诚情义又能消磨多久?现在快刀斩乱麻总比日后悔之晚矣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