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月又在外头唤了一声,“姑娘。”
雪嫣心里的悸颤被回府的喜悦压下,旋即想起什么,赶忙转头对谢策道:“谢公子就送我到这儿吧。”
若是祖母知道自己搭乘外男的马车回来会怪罪。
谢策知道她担心什么,他原想直接送人回到府上,有他相护顾家上下谁也不敢拿捏她,奈何小东西这会儿还胆小,全心要做乖孩子,离经叛道事是如何也不敢的。
他现在处面,反而讨不到好。
还是等改日,他再自己来一趟。
只是委实有些舍不得放人走,谢策又看了她许久,才颔首吩咐青墨停下马车。
雪嫣与他道别完,手捧搁在膝头的包袱,欲言又止。
她想问谢策,他们还会再见吗,可是经心月刚才那么一打断,她已经怯于再开口。
雪嫣垂着眼睫,望着自己反复轻蜷的指尖,想要让自己鼓起勇气,可从小养成的性子,让她不敢做逾矩的事。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瓷瓶被递到眼前。
雪嫣抬起眼眸,对上谢策含笑的凤眸。
“手臂上的伤还是要再涂两天药。”谢策顿了顿,望着她底声道:“这次不要再谢我了。”
温沉的语调拂在雪嫣心尖儿上,颤麻的她思绪都乱了,涨红着脸点头。
接过瓷瓶的时候,指尖不可避免的触到了谢策的手,比起他说的话,与他身体接触,才是让雪嫣最为心慌意乱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场梦太过真实,只要一与他相触,身子就会不可遏制的升起让她陌生羞耻的反应。
谢策先一步松开手,看着雪嫣逃也似的下了马车,向后懒散的靠在凭几上,眼中笑意流转。
青墨趁着布帘落下前,朝马车内窥了一眼,收回目光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
林素兰早早就在府外等着接雪嫣,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不由得发急,于是走到巷口等。
隔得老远,林素兰就看到女儿从一辆雕镂精细富丽的马车上下来,虽然没认出是哪家府上的马车,但能用上这样布置的,官阶一定远高于顾家。
林素兰神色诧异,心里的奇怪更甚。
马车很快从街口行过,透过微开着车轩,林素兰看到了车内之人,轮廓分明的侧脸。
林素兰愣在原地,连女儿已经走到面前都没有发现。
“母亲。”
雪嫣已经有小半年没有见过母亲,微微泛红的眼圈里满是雀跃。
林素兰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说别的,一把拉住女儿的手,神色不定地问:“你怎么会从那辆马车上下来?”
雪嫣微怔,她特意提前下的马车,没想到母亲还是看到了。
她想着母亲应该没有看到车内的人,于是道:“女儿的马车在半路损坏,车夫也受了伤,现还在驿站休养,女儿只能另外寻了辆马车回来。”
见林素兰神色不对,雪嫣迟疑道:“母亲怎么了?”
“你可知那车上的是谁?”林素兰压低着声音,紧紧看着雪嫣。
雪嫣直被林素兰目光里的异样看得紧张起来,意识到母亲还看到了谢策,还意识到他身份必定不简单。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只知道他的名字,其他一概不知。
雪嫣轻轻摇头。
“那可是镇北侯府的马车,上头的是侯府的世子。”林素兰急声说完,不想却见雪嫣比自己还吃惊。
“谢公子……是世子?”雪嫣不敢置信的轻喃。
谢策是临时决定的去华县,旁人根本不知,林素兰也是早些日子听顾崇文在饭桌上提过一句,故而理所当然的认为马车上的是大公子谢珩。
“你不是知道?“林素兰心中百转千回。
世子为人清正,又温文和善,兴许就是举手之劳,他即然没有表明身份,那就是不希望人知道,应是自己想多了。
雪嫣垂下眼帘,她只从他的谈吐气度猜测他大约也是出生世家,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侯府的公子,这样矜贵的身份。
心底那些稀微的情愫,被忽然拉开的身份差距压下许多。
*
清晨,向祖母请过安后,雪嫣低头沿着回廊往溶梨院走,她回到顾家已经有几天,却还是不习惯。
府中规矩颇多,祖母对她要求也严厉,要她重学规矩礼仪,她感觉自己比在祖家时候还要小心翼翼。
“顾雪嫣。”
清脆娇俏的女声从远处传来。
雪嫣抬起眼眸,远处的翘角亭里,一男一女正看着自己,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和兄长。
雪嫣局促的捏了捏手心,在脸上挂上得体的笑走到亭中,“二姐姐,兄长。”
顾韫不冷不热的嗯了声,便没再说话。
顾玉凝扬着下巴从头到脚的看了她一遍,“我与兄长要出府去,你可要一同去走走。”
雪嫣在两人面前总是拘谨无比,她宁愿一个人待在溶梨院里,但母亲跟她说过,要同二姐姐和兄长和睦相处。
雪嫣抿着笑,乖巧点头,“好。”
“对了,先去换身衣裳,母亲不是给你制了新的夏衣,还穿这旧衣做什么。”顾玉凝蹙着眉言语挑剔。
雪嫣微白了白脸,是祖母敲打要她安守本分……
对着顾玉凝嫌弃的目光,雪嫣勉强扯了个笑,“我这就去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