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崖瞳孔缩紧,身体里的血液急流向心口,心脏被攥紧。
“好多次,从头到尾,都被皇上碰过了。”姒宁用撕开自己伤口的方式来刺激赵令崖。
“我是心甘情愿帮你的,我不后悔。”
一字一句的低诉敲在赵令崖的心防上,敲出裂缝。
这不就是他一开始的所愿么,可他现在只觉得愤怒。
赵令崖呼吸粗重的吓人,“阿宁,我不用你帮我,以后都不用。”
姒宁捂住涟涟落泪的双眼,现在不用了么?
可是阿娘告诉过她,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没有后悔药吃,她也没有。
“你走吧,你再待下去,我连命都要丢掉。”
嗓音里不可觉察的讥诮让赵令崖皱紧了眉头。
“我会想办法让太医院为你开具病案,往后,父皇那里,你就不要去了。”
*
高公公进养心殿传话的时候,姒宁正捧着宫女摘来的花枝在插摆。
“皇上,谢贵妃在水云轩设了秋宴,想请您过去呢。”
妃嫔与命妇之间的小宴仁宣帝显少会露面,他看向恬然站在窗边侍弄花草的姒宁。
近来这孩子的性子有些过分沉静了。
“秋日胜春朝,水云轩的芙蓉应当开的正当时,宁儿就同朕一起去吧。”
姒宁眸光有一瞬的浮动,“皇上臣妾的花还没插好。”
“回来再插也不迟,朕陪你。”仁宣帝声音温煦却不容置喙,“不可以撒娇,谢贵妃设的宴,你不去本就不合适。”
姒宁闭紧已经要嘟起的嘴,她来这里便是找借口不想去宴席,没想还是躲不过。
不过赵令崖也未必会在。
姒宁胡思乱想着,仁宣帝已经朝她伸出手掌,“来。”
姒宁只得把手放到他掌中。
秋水轩外宫女太监站了一堆,看到皇上和宁妃过来立刻跪地行礼。
“皇上驾到——”
“宁妃娘娘驾到——”
听见太监尖细高扬的唱声,席上众人都纷纷站了起来,赵令崖也同样起身,目光不轻不重的望向宴席入口。
皇上和姒宁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赵令崖却清楚看到,前一刻两人还交握在一起的手。
为什么不听他的话,赵令崖眼底的冷意好似淬了冰。
姒宁目不斜视,眼中却避无可避的印进了赵令崖的身影,也同样克制不住心脏因为他而收紧。
姒宁捏了捏手心,果然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那日赵令崖说完话就离开了,姒宁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点头,反正她全然没有按照赵令崖说得来做,就连他安排来的太医她都没有见。
甚至为了防止他夜里再不要命的过来,还下令每夜都要有两个宫女,分别在殿内殿外守夜。
至于皇上的召见她每次都会去,偶尔在得知皇上操劳后,还会送一盏茶过去,本本分分做她的宁妃。
就连和其他妃嫔的相处都格外融洽。
现在回想起自己那夜说得话 ,姒宁都觉得可笑。
她报复赵令崖何尝不是在报复自己,她好赖也是个公主,该有她公主的傲气,拿得起她就可以放得下。
姒宁深深吸气,挺直背脊往前走。
谢贵妃笑意满面的请仁宣帝入上座,自己坐在他右侧 ,姒宁则坐在他左侧。
赵令崖还为她找了各种理由借口,可当他亲眼看着姒宁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只与父皇谈笑的时候,所有理由都化成了泡影。
乖柔垂下的眉眼,脸颊的梨涡,以往这些都是属于他的,现在全都展露在父皇面前。
赵令崖唇边挽着意味不明的笑,不是对他用情极深么,为什么会如此,是因为做了父皇的女人,还是因为宁妃的位置。
面前递来一圈画册,拿着画的人声音羞赧细柔,“臣女久闻三皇子擅丹青,恰好前些日子臣女临了一幅季儒的丹青,不置可否请三皇子指点一二。”
赵令崖抬眸,看似望着眼前的人,余光却始终注意着姒宁的方向。
谢贵妃倾身靠近仁宣帝,笑着说:“皇上,这是方太傅的孙女,方悦柔,知书达理,很是讨人喜欢。”
谢贵妃言语带着几分试探,今日这场宴,她存了要给赵令崖挑选皇妃的意思。
仁宣帝未置可否,只点点头。
谢贵妃又不死心的问了姒宁,“宁妃妹妹觉得呢?”
姒宁这时还没转过弯来,谢贵妃是有多喜欢这位方姑娘,问完皇上不够,还要问她。
谢贵妃又道:“这方悦柔年方二八,与三皇子也相衬。”
犹如被当头敲了一棒,姒宁只觉得又闷又痛,当初他还承诺过要娶她。
那时她在他眼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以为就是全部,而她只不过是他谋夺帝王之路上的一刻棋子。
姒宁在心里狠狠骂醒自己。
看向赵令崖和方悦柔,像是真的在仔细瞧,片刻点点,“确实相称。”
她声音不轻,赵令崖听得一清二楚,心里那点自己都觉得不屑的希冀,熄灭的干干净净。
仁宣帝握住姒宁的手,笑斥她,“不可胡说。”
姒宁悄吐出一点点舌尖,“臣妾知道了。”
方悦柔站的离赵令崖最近,他依旧是一派光风霁月之态,眉梢眼角的笑意不减分毫,可这笑意细看之下,竟透着丝丝缕缕的阴沉和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