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妍这才反握着萧博延的手,轻声回应:“我不走。”
萧博延听到她的回应,紧锁的眉头这才慢慢舒展开,紧抿的唇角甚至还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继续沉浸在梦乡中。
甄妍大半个身子几乎都帖在萧博延身上, 怕压着他胸口伤处,悄悄的抬起身子准备挪到旁边, 萧博延握着她小手的大掌一紧, 又将她人拉回去继续抱着。
甄妍挣了几次没挣动, 索性由他去了。
她今晚被折腾的够呛, 此刻闲下来便感到浑身困累交加,她便靠着萧博延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来, 一双眼睛盯着前方的窗户,听着外面的说话声, 思绪渐渐飘向了远处。
萧博延受伤回来了,萧嘉祥却没有跟着回来,他有没有受伤?是离开了?还是去办差了?
这一切随着萧博延的昏迷, 她都无从得知了。
甄妍想了一会儿,心头不免焦灼,她转头看向门外。
夜里的山林温度比白天低了很多,尤其是初冬的后半夜天寒地冻的, 哈一口空气,嗓子眼跟被麻绳来回摩擦了般干疼干疼的, 温茂一边擦着往外直流的鼻涕,一边吩咐随从捡来树枝等物生火, 其余的人轮流在附近巡逻。
忙完这一切后, 温茂和几个熟悉的暗卫累的瘫坐在火堆旁取暖。
温茂扯下腰间悬挂的酒壶, 仰头灌了一口酒后,瞥向木屋方向。
一个暗卫将他手里握的酒壶抢过来,嘿嘿一笑:“六爷有甄小姐照顾着,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要我说,只要甄小姐人在这,咱们六爷就是有多重的伤也会好一大半!”
话糙理不糙,可温茂和萧博延的关系和这些暗卫不同,他依旧担忧的叱道:“话虽如此,可爷这次受这么重的伤,周尚人还未抓到,我们还是要小心提防。”
温茂说完起身,指着两个暗卫:“等会喝完酒,你继续跟进抓周尚的事,你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客栈可以歇脚。”
那两位暗卫忙应下来。
温茂交代完其余的事,刚往回走了一半,便见甄妍从屋中快步走出来,叫他一声:“温侍卫。”
说来奇怪,他家爷之前没遇到甄妍时,性子虽冷清些,不近人情些,可从来都是无灾无难的,自从遇上了甄妍,今日不是“受伤”,明天心理上便是被虐的“体无完肤”受尽苦楚,就连他这个外人都要看不下去了,尤其是今日他家爷受了这么重的伤的时候。
温茂脸立马冷下来,他转身看向甄妍。
甄妍气喘吁吁的跑到他跟前。
她白皙的小脸被冻得通红,只见她吸了下鼻子,手里捏着几个染了血的帕子:“你们那还有水吗?我想把这几个帕子洗一下。”
温茂眉眼透着不耐:“大家都赶了大半夜的路,连吃的都没有,哪来的水供甄小姐洗帕子净脸?”
甄妍忙摆手:“不是我用,是——”
她话未说完,一个暗卫从远处疾奔出来,急切的唤他:“温侍卫,那边有动静。”
温茂心一凛,再没理会甄妍跟着那名暗卫走了。
甄妍原本是想将帕子洗干净后,帮萧博延将伤口周围的污渍擦干净,不料却吃个闭门羹,她垂下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刚才撕剩下没几片的内衫,一咬牙转身回了屋。
夜越发深,更深露重。
几个暗卫围着火堆打着瞌睡。
无人发现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站着一个黑衣蒙面人,他身形几乎与黑夜融在一起,露在外面的一双厉眸直直的盯着那间木屋,撑在树干上的一只大掌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毕露,不知站在那多久了。
若甄妍此刻在这,便能认出此人,只因此人正是她刚才挂念的萧嘉祥。
原本萧嘉祥刺了萧博延报了夺妻之恨后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可下山途中,心里仍旧放心不下甄妍,也可以说,出于不甘,想看看甄妍心里是否还有他这个未婚夫,是否会为了他跟萧博延决裂。亦或为了报复,于是,他去而复返了。
若在以往萧博延没受伤时,他哪怕隐藏的再好,也躲不过萧博延的眼睛,而今日萧博延吃了他一剑,性命垂危,警觉和反应都比平日低了很多,这才没留意到他,萧嘉祥才能尾随萧博延来到此处。
然而,他想看到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甄妍没有质问萧博延为什么受伤,更没和萧博延大吵大闹,甚至就连问他一句都没有。
萧嘉祥只觉浑身被冰水兜头浇下,遍体冰凉。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别的反应,萧博延人便晕过去了,接着是一阵兵荒马乱 ,甄妍手忙脚乱的将萧博延扶进屋后再没从屋中出来。
就连刚才那唯一的一次外出,还是为了萧博延。
萧嘉祥绝望的闭了下眼,撑在树干上的大掌缓缓松了,他看了眼腰间悬挂的那枚绣有昙花的香囊。
昙花,又称彼岸花,是地狱之花。
传说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生生相错,世世永不相见。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前可奈何?
原来他临去锦州之前,她送他昙花并不是想和他长长久久,而是告别。
萧嘉祥苦笑一声:妍妍,你心里可曾真的爱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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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甄妍尚未完全睡醒便听到一道压抑的□□声,一下子被惊醒过来,这才发现她昨夜不知什么时候竟滚到了萧博延怀里睡着了,此刻正压着他受伤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