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景还在蔚景院呢,”林嫣笑道,“想必还没醒,他昨日回来的太晚了。”
姜如愿不信,今日伯父伯母启程离开,他怎么可能睡得着觉,说不定正在房中偷偷哭呢,想到这个可能,她便坐不住了,悄声道:“娘亲,我能去景哥哥的院子里看看吗?”
许姝细眉微蹙,他们虽两情相悦,但是还未成亲,她有些担心会闹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动静,虽然知晓盛景生性稳重,但是到底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姜如愿知晓她在想什么,红着脸道:“我一会儿就回来,最多一刻钟……我担心景哥哥难过。”
“你去吧,”许姝松了口,“但是得隔着窗说话,别进去。”
姜如愿点头,赶紧往蔚景院跑去。
刚进院子,她便知晓娘亲多虑了,景哥哥就在院子里舞剑,他们不会共处一室。
她站在院门外,没有打扰,静静地欣赏。
天蒙蒙亮,浓雾如纱,几盏暖灯照亮脚下的路,少年的身影时隐时现,长剑破开浓重的雾,剑气如虹。
金乌升,浓雾散,少年目光如炬,收剑起身。
他的动作招式颇具美感,但姜如愿看得出来,这只是最纯粹的发泄。
她上前,挽起一个笑,从袖口中拿出手绢,轻声道:“景哥哥,低头。”
盛景听话地俯身,感受着她的指腹隔着手绢擦过他的额头,轻轻柔柔的触感。
谁都没有开口,便显得他的呼吸格外重,喷薄在她的脸颊上,痒痒的,热热的,他又那样深情地望着她,让她几乎维持不了自己平静的动作,只能匆匆擦完。
正欲收回手,他忽然攥住,十指交握,手心隔着碍事的手帕。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有些哑。
姜如愿嗫嚅:“我来叫你起床。”
她没敢实话实说,不能让他知晓她在脑补他躲在被窝里痛哭的事情,她抿了抿唇,唇边泄出一丝笑意,看来景哥哥比她想象的要坚强。
盛景垂眼盯着她的唇,鲜艳欲滴,是朝露,是琼浆,他的喉间滚动了一下,在失态之前放开她的手,直起身不再去看。
“景哥哥,咱们去正院吧?”姜如愿将手绢放回去,故作轻快道,“就差你了。”
盛景沉默一息,淡淡道:“好。”
两人往正院走去,方才的旖旎气氛消弭于无形,步伐都有些凝重。
天光大亮之时,众人来到城外。
送行的队伍庞大,有名有姓的朝臣与望族几乎都到场了,都不好冷落,盛怀安与林嫣每人说几句话,也过了大半个时辰。
最后是姜家人与盛景。
城外风大,衣袍猎猎作响,也将眼角的泪吹远。
姜如愿含着泪抱了抱林嫣,轻声道:“伯母,您一定要常常给景哥哥写信,他很想念您的。”
林嫣笑着应好,看向盛景。
盛景上前,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认真地望着她,像是要将她的面容刻在心里。
“等你成亲的时候,我与你父亲一定回来。”林嫣眼含泪光。
盛怀安拍拍儿子的肩膀,笑道:“阿景,你得抓紧点啊,最好我们还没到林州的时候你就派人送信了。”
盛景偏脸看了眼姜如愿,温声道:“好。”
姜如愿垂首不说话,心里有些难为情,他们说话就说话,看她做什么呀!
可是心里也是欢喜的,几乎要溢出来,最后变成唇边翘起的弧度。
没过多久,盛怀安与林嫣启程离去,只余滚滚尘烟,盛景却长久地站在原地,凝望着那两个越来越小的圆点。
姜如愿看了眼四周,朝臣大多都已离开,她大着胆子上前,借着衣袖的遮掩握住他的手。
盛景猛地攥紧,终于回过神看了她一眼。
“景哥哥,该回去了,”她轻声道,“今日风大,再吹下去会生病的。”
盛景摩挲着她的手背,缓缓应了声好。
姜如愿红着脸挣开,小声骂道:“登徒子!”
“愿愿,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他心情很好的模样,“这次是你主动的。”
“我是在安慰你!”
“哦?是我理解错了?愿愿,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如何?”
“怎么补过?”
“再让我牵一次,我这次一定不会……”
“我不理你了!”
回到府上,盛景的心情不再沉重,姜如愿放下了一半的心,又每日都找机会去见他,陪他一会儿,见他变得和从前一样了,这才高兴起来。
这日从盛府出来,恰好遇见姜宁怜进姜府,她连忙往一旁躲了躲,最近姑母对待她实在有些好,她无福消受,能躲多远便躲多远。
等不见踪影了,她这才松了口气,溜回了自己的院子。
那边厢,姜宁怜进了正院。
姜宁熹和许姝一早便等着了,见她来了,许姝关上门,一副有大事相商的模样。
姜宁怜笑着道:“怎么不见愿愿?我好几日没见她了,有些想她了。”
“我请你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愿愿不适宜在场。”姜宁熹直言道,“有位公子想约你见一面,姓名不便告知,只是此事不好推脱,我也是想了好几日才不得不开口的。”
姜宁怜微怔,不说名字就要见面?她本能地皱眉,十余年也没能再嫁也就罢了,这次又是什么歪瓜裂枣想打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