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绾嫣轻轻用指尖捻起一块白白的奶团,里面渗着淡淡的棕色,不知是何馅料。
“你昨日……不是赴宴去了么?”她问了一句。
楚怀信话语中倒是带着点随意,“昨日……喝得有些多,记得你想吃,就出去买了。”
徐绾嫣心中一软,想到昨天晚上踏着月色回来的这人,身上带着轻轻浅浅的酒气,眼眸中都是醉意,却还记着她随口一说的话,依着本能给她买糕点去。
她将这精致的糕点放到口中,过了一夜口感自然不如新做出来的,然而牛乳的味道还是那样浓郁,底下又涂了蜂蜜,甜滋滋的很合口味。
楚怀信歪着头问她:“你不是吃饱了吗?”
“人就是很奇怪,正经用膳的时候撑得要命,然而还能吃口零嘴溜溜缝。”她三两口把糕点吃了,含含糊糊地说。
楚怀信被她逗得一乐,递给她一杯小甜水儿,怕她噎着。
徐绾嫣只吃了这一个就放下了,按她的话来说,是这溜缝的零嘴也得有度,不然真得撑坏了。
时间已然过了正午,马上又到了徐绾嫣平时午睡的时候了,然而她才醒过来没多久,于是就只趴在榻上,随手拿了本诗集翻。
惦念着楚怀信如今的状况,她非但没接受他的好心按摩,反而对着他的脖子研究起来。
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如何,徐绾嫣的手在他脖子上动来动去试图给他掰正的时候,他的脖子马上就好了。
楚怀信没事人似的晃了两下脖子,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两步,从她的魔爪下逃离,又顺便捏了两下她的大腿根。
一阵疼痛袭来,徐绾嫣彻底噤了声,躺在榻上,像是摊开肚子晒太阳的小猫。
“别按了,可疼死了。”她宁可动一下疼一下,也不愿意楚怀信给她按摩。
楚怀信不赞同地叹气,“长痛不如短痛。”
“我愿意长痛。”
她的态度坚决得很,还扯过被子盖住自己,不让楚怀信有一丝一毫触碰到她的机会。
楚怀信只得作罢,跟着趴在她旁边,一同读诗。
这卷诗集是前几日徐绾嫣出门的时候随意在街上买的,只花了五个铜板,此时看来确实也就只值五个铜板。
上面的诗不知道是哪位神人写的,不知所云。偶尔还有点印刷错误,两页都糊成了一大团墨渍,徐绾嫣偏生倔强地举起来对着太阳光看,试图破译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虽然最后只能瞧见一些什么“江边鲤鱼肥”之类的打油诗,她依然乐此不疲,觉得这是独属于江南的野趣。
天刚擦黑的时候,楚怀信把她从被中拎起来,吻了吻人的眉心,准备出门了。
徐绾嫣坐在榻上,只目送他,好心情地笑着同他挥手。
楚怀信妥帖地将门关上,穿了身绛紫色的袍子,往院外而去。
徐绾嫣一个翻身躺了回去,盯着床榻上新挂上去的小铃铛,慢慢地眨了两下眼,心中想起了正月里同府中嬷嬷学的煲汤。
她推开门,嘱咐十五备些温和的药材,留着晚上煲汤,只简简单单地炖小半个时辰那种即可。
两人商量商量,定了菜谱下来,全素的汤底,清心败火。
商定完这事,她便裹着被子补眠,外头日头将将落下,正是合适睡觉的时辰。
……
楚怀信揉着眉心,祝参跟在他身后,一样一样同他讲着些这几日的琐事。
今夜微凉,祝参披了件墨黑的大氅,领口处坠着几根黑色的绒毛,细看才能分辨出来,是细碎的鸦羽。
他双手褪在袖中,“我跟着许太医将这附近的山头都寻遍了,也未寻到那味药材。”
楚怀信眉心一跳,缓缓吐出口气来,语气意味不明。
“那就是在西疆了啊……”
苏州城的夜里也依旧万千灯火地照着,若不是时间紧急,楚怀信真想同小满好好沿着河边逛上一逛,再买些奇形怪状的花灯——虽然小满曾说那些花灯好看的很,但是他依旧觉得奇形怪状。
今夜是约在了苏州最高的酒楼月满楼的二楼,这楼的名字起得挺讲究,月亮遥遥挂在天边时坐在二楼俱能窥见那抹月华,即使坐在一层,推开窗户也能瞧见滔滔江水上映着的月亮影儿,偶然有人朝着江里扔了石子,这江便浮光跃金地晃荡起来。
大抵因着今夜天凉,人不是很多,月满楼一楼只略略几人,热热闹闹地吃酒畅谈,,二楼的隔间都拉着帘子,一时倒是瞧不清有几人。
楚怀信跟着小二的招呼,难得地生出些孩童玩心,两格两格的台阶迈着,快步到了二楼。
最里面的一间,门口的帘子上绣着几枝青竹。
小二恭敬地一抬手,便是到了地方了。
祝参掀开帘子,房间内坐着几人。
苏清如,林靖,宋家的小将军,霍家的大公子,几乎是京城有些名头的、明面上暗地里,皇上这边的人都坐在这了。
还有李知府。
他不禁热,这房间又很闷,脑门微微渗出些细汗,被他用帕子轻轻擦去。
瞧见楚怀信来,众人纷纷起身。
楚怀信被迎到了上座,桌上除了一些饭前甜点,就只几壶清茶。
他扬扬眉毛,苏清如便会意。
“昨日喝酒……还未缓过来。”苏清如抖抖袖子,给他们的皇上大人倒了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