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信拦住他将要弯腰下去的动作,面上是徐骁熟悉的笑,然而徐骁能看出他的手腕肌肉紧绷。
“徐将军不必多礼。”楚怀信将他扶了起来。
徐骁也应承着一些场面话,“皇上安好。”
装什么?手腕用力的比自己这个将军还要重,肌肉绷的都快僵了。
东北同漠北只有不到十里的接壤部分,那十里的地界漠北也几近放弃,是以唯一需要多注意一些的大抵是隔着海域的异国,提防他们在交易中是否存了些别样的心思。
楚国东南多船匠,近些年也派了一些去东北,争取带动东北的水上发展。
徐骁是个好将军,公是公私是私,关于军中的一切,他当得上一句好将军。
待军中事务交代完毕,两人陷入了一段时间的尴尬之中。
徐骁手撑在膝盖上,看起来很是温吞,“距臣上次回京述职已经一年有余,家中虽时常通信,但到底还是不太放心。”
楚怀信面上笑得君子风范,心中暗暗咬牙,难道你不是从家里来的吗?还不放心?家中的碗缺没缺口你都知道的吧?
“家中一切都好,佩佩姐去年喜得麟儿,表哥可有去看过?”
徐骁:“归家之时佩佩带着阿诚回府,见过一面,很不认生。”
楚怀信点头,“那孩子皮实得很,上次翟庄带他来,我抱了会儿,咿呀咿呀的很是有趣。”
徐骁又问:“听闻前几日小姨来宫中看望绾嫣,小姨可还好?”
楚怀信又道:“母亲身体很好,临走时还同我讲了几句话。”
“丞相也大安吗?”
“尚可。”
“同甫如何?”
“前些日子刚升了一品。”
“和韵可有婚配?”
“未曾。”
“……”
“……”
话问到这个份上,丞相家一共只三个兄弟姐妹,排也排到徐绾嫣了。
于是徐骁又问:“绾嫣可好?”
楚怀信心中冷哼一声,“嫣儿自是好极了,今日我们还一同养了只玳瑁猫,很是可爱,亲人得很。”
徐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知臣可否见见皇后娘娘?家中有些事交代我递话给娘娘。”
楚怀信也喝了口茶,“这是自然。”
“祝参,去瞧瞧嫣儿可曾睡醒?若是醒了劳她走一趟,见见表哥。”
祝参得了命令,往偏殿而去。
徐骁目光落在楚怀信身上,见他身体向后靠去,眉毛微微扬着,不由笑了一下。
“如今已近晚膳,娘娘竟还睡着么?”
楚怀信含笑:“左右无事,她愿意如何都是好的。”
徐骁只点头,未曾言语。
偏殿,徐绾嫣从榻上醒过来,听见外头有些声响。
她觉得头有些疼,抬手摸了摸额头,觉得有些发热。
在榻上坐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想起了金銮殿小厮说今日表哥入宫。
她刚要出去看看,就瞧见祝参走了进来。
“将军同皇上已经聊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尴尬场面了,娘娘您快去救场吧。”祝参叹了口气,只觉这两人一个赛一个的幼稚。
徐绾嫣起身,整理了一下发髻,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她这可把祝参吓了一跳。
“娘娘您怎么了?!”祝参赶忙过来扶着她。
徐绾嫣道:“没什么,睡得有些迷糊吧,你扶我一下。”
祝参得了令赶忙撑着她,往正殿而去。
正殿两人,一人喝茶,一人赏花。
徐绾嫣踏入殿内的一瞬间,两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自己。
“绾嫣。”徐骁站起身,唤了一句。
徐绾嫣:“表哥回来了,边塞可好?”
“一切都好,劳绾嫣挂念了,家中有些话想让我带给你。”徐骁温柔地望着她,只觉小姑娘还如当年一样,丝毫未变。
说完这话,他看了楚怀信一眼。
楚怀信刚想开口,就瞧见嫣儿眼中满是水雾地看着自己,犹豫半晌,他还是动了。
“朝中事多,你们便在此叙叙兄妹之情吧,我先失陪了。”
他走得坦然,倒是让徐骁还有些意外。
直到他的身影确实瞧不见,他才安心地同徐绾嫣说起话来。
“绾嫣,你在宫中可好?”
徐骁犹豫许久,才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当初两人大婚,是整个京城最为盛大的成亲礼,他只是表哥,甚至连背她出府的资格都没有。
默默喜欢她那么多年,最终只能算是宾客,泯然众人。
未成婚时,无需计较什么婚不婚约,没到那一天,谁知道会如何呢?
可成婚了,一切便定下来了。
当初那个追着自己讲武松打虎的妹妹已经嫁给别人了,而他只能是表哥。
楚怀信未曾叫过他徐将军,或是镇北将军,执着地叫他表哥,任是旁人都会说皇上礼贤下士,可只他明白楚怀信那捻醋的心思。
徐绾嫣坐下来,点着头,“我很好,表哥你是知道诺哥哥为人的。”
少女维护丈夫的话语让徐骁心生出几分酸楚来。
他知晓这样不好,却还是问道:“小姨说你前几日生病了,现下大好了吗?”
“好的差不多了,表哥放心。”徐绾嫣笑意吟吟地回着她,像是未出阁的妹妹一般,有的却只是兄妹之间的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