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墨淮连着亲手剥了三小碗蟹肉,也没见人态度有所缓和。
他苦笑,揉了揉眉心。
酒过三巡,不知是否大家都喝开了的缘故,会场的气氛愈发亲切。
不时有人大老远地穿过竹林,前来江老这一桌敬酒。
商业应酬本是寻常。一开始,温雪瑰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短短五分钟内,她看见郁墨淮才拒绝完两个陌生女人的敬酒请求,又马不停蹄地来了第三个。
对方一身浓烈的香水气息,穿着款式大胆的墨绿色丝绒长裙,佩戴着名贵的首饰。
妆容妖艳,金色的眼影几乎要飞到鬓角。
举杯时,露出极为妩媚的笑。
温雪瑰:?
也不知桌上这果品是谁采买的,才吃了半颗葡萄,就一阵阵觉得发酸。
温雪瑰抿了抿唇,优雅地抬起手臂,招呼侍者换一副刀叉。
从表面上,看不出丝毫破绽。
但抬手的角度却十分刁钻,正好将敬酒的女人与郁墨淮隔开。
露天的赏枫宴会风雅至极。细碎的金红暖光倾泻而下,笼罩在男人身上。
见状,郁墨淮眉心松散,垂眸而笑。
身体朝着温雪瑰的方向,又稍稍倾了倾。
像是要把自己,完全藏在她的手臂另一侧。
可温雪瑰还未因这贴心的举动感到暗喜,就看见女人淡淡瞥了她一眼。
对方神色复杂,却有种愈挫愈勇的架势。
而后,竟不顾这个暗示,又从男人的另一面围了过去。
“郁墨淮先生,久仰大名。”
她双手举起酒杯,双眼被映照得极亮,音色娇媚。
“百闻不如一见,我是——”
“我不感兴趣。”
未等她说完,郁墨淮冷声打断了她的话。
他自始至终并未给她一个正眼,此时懒怠垂眸,转了转中指上的戒指。
黑白两色的钻光,冷冽清隽。
也切断了那女人眼中的希冀。
等她走出去一段,温雪瑰仍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个背影。
她光速忘了自己还在跟郁墨淮赌气,一秒破功,语调极为费解。
“她是没看见我吗?”
“……”
郁墨淮沉默片刻,温声道:“玫玫,坐这闷不闷?”
“我陪你出去走走?”
温雪瑰想想也是,一直坐这儿,还不被当成敬酒桩子。
两人和江老道了别,在老人家慈祥的笑意目送里离开圆桌。
谁曾想,其实郁墨淮离席,还有另一个目的。
他在庭院内轻车熟路地走了一圈,牵起温雪瑰的手,将她带到最盛大的一棵梧桐树下。
“来这儿干什么?”温雪瑰不解。
郁墨淮食指竖在唇边,轻轻点了点。
不多时,树后的窃窃私语声,立刻传入耳畔。
“郁温两家的婚约到底还作不作数啊?我怎么看不明白?”
“不作数了吧?温成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
听到叔叔的名字,温雪瑰身体蓦然一僵。
真是人心隔肚皮。她心寒得连脊背都阵阵发冷。
郁墨淮眉心轻蹙,安抚地握紧她的掌心。
闲谈声还在继续。
“可温成又说,这婚约是他家里内部的事儿。”
“哈哈,想得美。温雪瑰都握不住的男人,那个温——等等,温成那个女儿叫什么来着?”
旁边有人接话:“温兰。”
“哦,对对对,温兰。”那人一拍脑门,“瞅我这记性。”
听到这儿,温雪瑰立刻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也不知温成背着她跟她家里人,在外面散布了什么不尽不实的消息,只把她蒙在鼓里。
一股火气冲上心头,温雪瑰一攥拳,恨不得直接冲到那群人的面前理论。
郁墨淮同样眸色幽黯。
手上却使力,拉住了她。
“现在去和这些闲杂人等理论,没有意义,反而掉身价。”
他轻轻拥着温雪瑰的肩膀,抚平她的火气,低声道:“解决问题,要瞄准源头。”
温雪瑰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火气在心头盘旋了一阵儿,便冷静下来。
树后,熟悉的声音又响起来,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哎,咱们吃个瓜哈。这温雪瑰都握不住的男人,那个温兰能握得住吗?”
一听这话,温雪瑰心头那股才熄灭的小火苗,立刻窜得更旺了。
“什么握得住握不住的?”
她愤愤地低语着,手臂用力,一把便将郁墨淮拽到身边。
神色严肃,像一只热爱屯宝的小古龙,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宝物。
“这人就是我的,心也是我的。”
言辞一字一顿,清晰明了。
“那当然是,只有我才能握得住。”
笃定地说完这些,心里才终于好受了点。
却未想到,一抬眼,正撞入男人意味深长的视线。
梧桐叶间漏下清幽的光,映照在他清隽轮廓上,衬得冷白皮肤愈发似玉石清润,而暗影下的部分,也愈发深邃、清旷,晦暗不明。
郁墨淮慢条斯理地抚摸着她的腕骨,少顷,修长手指嵌入她指间缝隙,反过来,一点点地将她箍紧。
语调没个正形,带着温醇的蛊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