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一直转着事儿,还是耿婶过来提醒她,差不多时候该吃刨猪汤了,淘淘一直在找她。
苗婉有心带淘淘多看看外头,用背带将她束缚在胸前,一起去了南市的餐食发放点。
他们是坐骡车去的,到了地方,还没下车,苗婉就听到一阵凄惨的嚎叫声。
哦,不是猪叫,是人,而且声音极为熟悉,像……张二壮。
淘淘都被吓得一个激灵,抱着苗婉的脖子不撒手。
苗婉偷偷掀开帘子看,张二壮拿着刀子正杀猪呢,一刀捅下去,猪还没叫,他先扭曲着脸嗷嗷叫出来了。
“阿达!我我我杀杀杀杀猪了!”
“大哥!我杀,杀猪了!我杀了!啊啊啊——”
“呜呜呜……死了死了,猪死了!”
……
一个大娘捂着胸口,“好家伙,不知道的以为他杀人了呢,猪都没他叫的凄惨。”
旁边一个报名学厨的小伙子抱着胳膊搓,“这也太渗人了,他叫成这样,我都有点不敢吃了。”
苗婉探头看了一圈,孙老火不在,阮祈不在,连张屠夫的骡车也不在,只有乔瑞臣面无表情站在一群将士前头,垂着眸子入定。
苗婉顿了一秒都没有,低头看淘淘,“宝贝,娘觉得咱们今天吃素也挺好,你觉得呢?”
淘淘愣了下,“杀,猪猪?肉没?”
“那要不你下去吃,让你爹抱你去,还能抢的更快点,娘在车里等着你?”苗婉见淘淘舍不得到嘴的肉,又跟她商量。
乔瑞臣看见骡车就走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苗婉的错觉,他脚步比平常快很多。
他掀开车帘子以后,淘淘看见爹,想到爹抱就能吃肉肉,迟疑着叫爹解开背带。
然后张二壮又嚎了一嗓子,“啊啊啊啊——我放血了,放完血了!快来人呐!可以吃刨猪汤了!”
淘淘被吓了一跳,抱住娘亲脖子不撒手了,“素,素。”
素就素吧,淘淘感觉自己下去也得哭,要么吓着,要么臊着。
苗婉瞧见张二壮一边哭一边挖猪下水,还不忘一勺子热水泼上去清理那些脏污,眼泪和着血水,让周围的人都退后几步。
张二壮擦了把眼泪,擦得脸上又是脏污又是血的,终于杀完了,他感觉自己快被掏空了。
“人呢?赶紧来做饭啊!”
人都后退,这么惨,我们怎么下手?
见张二壮左张右望,眼看就要瞧见骡车,苗婉吸了口气,“相公快快快,你在这里看着,我先回去了,辛苦你了!”
她都没问孙老火和张屠夫他们去哪儿了,问,就是丢不起这个人,肯定都跑了。
她可以带领大家一起重建西宁镇,但她没有更多脸可以丢了,相公你自求多福吧!
淘淘也冲乔瑞臣挥手,“爹,走吧,淘淘想你。”
乔瑞臣:“……”就,亲媳妇亲闺女。
作者有话说:
第104章
对西宁镇百姓们来说,就是没发生灾祸,想吃肉也不是容易的事儿。
所以瞅着张二壮吱吱哇哇半天渗得人慌,也还是有些在家里做惯了饭,也知道怎么做刨猪汤的人出来张罗了。
刨猪汤并不费事,放出来的血加上盐凝固成猪血,切成血豆腐样,与清理干净的猪肝、猪心和猪肺等泡出血水来。
汤就只用大骨头敲碎了熬,加上萝卜和泡出血水的肉清炖,只需要加点盐,多放点葱姜,最多再加点芫荽提味儿。
喝一碗暖呼呼的,还带着点姜辣味儿,这对普通百姓来说,就是难得的好食物。
连摸排完城墙位置过来的将士们都喝得起劲,他们没听到张二壮的惨叫,喝得更没心理负担。
“要是每天都能喝一碗刨猪汤,咱们日子可比在军营里舒坦。”有人小声嘀咕。
虽说军营里也偶尔能吃得上猪肉,但苗婉说的吃糠咽菜也并非夸张。
以前张家每个月给军营里也就杀十几头猪。
要知道光北营就近三千人,每个人每月连三两肉都分不上,这还不考虑上峰们呢。
就算能吃饱,也就是最普通的青稞面,偶尔还要吃带麸子的高粱面或者麦粉做的黑馍。
冬天想吃口菜也难,就跟老百姓一样,靠咸菜疙瘩过日子。
景柱子也喝了两大碗,看着在一旁排队却不敢过来的老人孩子,放下碗抹了抹嘴站到一旁,闻言轻哼,“别废话,先吃完这一顿再说吧。”
有没有下一顿都不一定呢。
他们这些人从早上啃了俩冷馍赶路过来,这才吃上暖和食物,尤其是一队和二队,走了一上午,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
下午消耗体力也不会少,晚上有没有能管饱的饭,看这人数真不好说。
即便是再杀一头猪,听梁安说,今天赶着牲畜过来卖的,也就几十头,还不全是猪。
一天两头猪,连十天都撑不住,再说光两头猪,这么多人也吃不饱。
所以景柱子觉得守备夫妇就是瞎折腾,他们在军营里不动窝还能少吃点,饱腹就行。
非折腾这么多事儿,抢老百姓的嚼谷,还弄得将士们人心惶惶的。
其他喝汤吃肉的兵听了,舍不得还没咽下去的肉汤,烫得呼呼喘气,可面上多是认命。
“总不能叫咱们饿死吧?”有人狠狠咬一口青稞花卷,“就是跟军营里一样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