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耍赖,你刚刚也这样对我的!”景年委屈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玩味,依旧伸出双手扑向苏南嫣,惹得她又是一阵满是笑意的求饶。
陆鹤川微微仰起头,凝视着紧闭的车帘不说话,像是要把薄薄的一层帘子盯出一个洞来,眸中原本凌的锋芒慢慢黯淡,只剩下无助的迷茫。
他似乎......很久没有听到阿烟这般开心地笑了......
自从阿烟发现这一切开始,每每见他不是沉着脸就是紧锁眉头,就算笑也满是讽刺,笑意不达眼底,更没有半分开怀之色。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让她心情郁结,没有什么是能够让她开心笑出来的,只要他好好弥补,一切都能恢复如常。
可是现在看来,阿烟不是不会笑,只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笑不出来罢了。
方才同景年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笑声和从前一样动听,仿佛晴空万里,没有半点阴云,连他卑微地请求都没有听见。
不甘和挫败感在陆鹤川心中愈演愈烈,他玉树般的身影立于烈日下,头顶缓缓地垂下去望着地面,仿佛一尊石像。
“皇上,您怎么在这里呀?”净月从马车后面走出来,规矩地行了一礼,道:
“娘娘早就说好要与景公子同行了,这马车也比不得您的宽敞,若是皇上不嫌弃,奴婢问问娘娘能不能三人同行?”
陆鹤川紧紧攥着袖口,力道大得将一大片衣料都揉皱了,脸色白了几分,额角渗出几滴汗。
这话听着恭敬,言下之意就是景年不可能离开,他只能硬凑上去?他堂堂帝王要和一个罪奴来争抢马车,这又算是什么道理?
可偏偏他在阿烟面前不能以身份施压,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罢了,你们照顾好阿烟就行,朕......自己走。”
*
卫州离皇宫并不远,只需半日功夫就能到达。
虽然行宫打理得极好,可是终究是人生地不熟,住着不太习惯,免不了重新布置一番。
苏南嫣在这方面又极为看中,总是不放心下面的人收拾,干脆亲自上手,汗打湿了衣襟都不知道停下。
待到苏南嫣把清兰苑整理成忘忧宫差不多的式样,已经是天色将晚了。
这时候骤然停下来,她才觉得一阵头晕眼花,脱了力气一般倒在椅子上,扶着桌角看看撑住身子,小口喘息道:
“净月,快些沏壶茶来。”
“奴婢这是忙昏头了,娘娘稍等。”净月赶忙去泡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又用井水泡着茶壶,到了不温不热的时候才端上来。
苏南嫣连茶盏也不堪用了,直接抱着水壶就往口中灌,茶水顺着修长白皙的脖颈一路往下滑,打湿了胸口的一大片衣料。
“娘娘别光顾着喝茶了,再多吃些别的饭菜和糕点吧。”净月担心地帮她扶住茶壶,又呈上来许多吃食。
“我没什么胃口,你把这些直接赏给下人吧。”苏南嫣浑身发软地趴在桌子上,目光扫过桌上的食物,没有片刻的停留。
“这怎么行?娘娘累了一天了,不吃些东西怕是挺不住。”净月好生劝着,可是看见苏南嫣疲惫的模样也不忍心再多说什么,问道:
“或者娘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奴婢可以吩咐下人们做。”
苏南嫣转过身,转悠着水汪汪的眼睛思索片刻,沉吟道:
“之前江南来的那位厨子,做过一道桂花糯米藕片,当真是清甜可口。”
“奴婢知道了,娘娘且歇着,奴婢先去问问看。”净月应声退了下去,径直去了小厨房。
*
这时陆鹤川也收拾妥当,心里还是记挂着今日启程时苏南嫣在车内的笑声,所以思量再三,终究还是来见她。
刚走到半路,就瞧见净月垂头丧气地走在路边,便上前问道:
“这是怎么了?阿烟那儿可有遇到什么难事?”
净月这才回过神,连忙跪下行礼,慌张又失落道:
“皇上恕罪,娘娘今天精神不好,只想吃桂花糯米藕片,可是唯一会做这道菜厨子并未跟着来卫州,所以奴婢正发愁呢。”
“这有何难?朕现在让人用快马接过来就是了。”
“皇上有所不知,这位厨子家中老母离世,已经回老家了。”净月叹息一声,道:
“且不说江南与卫州相隔千里,就算用快马也要好几日,也不能妨碍儿女尽孝呀......”
陆鹤川听完后亦是沉默了许久,轻轻抿着薄唇,手中的折扇一下一下地击打着掌心,沉声道:
“当真无人会做了吗?”
“奴婢已经把行宫所有的厨子都问遍了,许多人连这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呢。”净月小心翼翼道。
“你去告诉阿烟,就说今晚一定能够吃到,但是不要提朕。”陆鹤川将折扇收到身后,坚定地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净月有些发愣地站在原地,心道难不成皇上还有别的法子?连厨子都不会做的东西,难道皇上就会了?
但她不敢有丝毫疏漏和质疑,一五一十记下了陆鹤川的话,回清兰苑回禀了。
安公公心里同样是不明白陆鹤川的用意,跟在他的身后边走边问道:
“皇上现下打算如何?跟过来伺候的奴才都是宫中多年的心腹,他们中并没有江南人,这件事怕是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