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果断说:“我送你去车站,咱们在车站旁边吃。”
成州平知道,她又一次原谅了自己。
他说:“不用了,我就来跟你说一声我要走了。”
小松也拗不过成州平,她见成州平打着石膏的腿,问道:“你怎么不买一副拐杖?”
成州平说:“我买了,昨晚送人了。”
他觉得那个小儿麻痹症的大哥比他更需要拐杖,今早他上火车前,把拐杖送给了他。
小松嗔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把自己送人呢。”
成州平说:“我也想,谁要啊。”
小松说:“我送你去火车站吧,我怕你这样被人撞倒了,自己站不起来。”
成州平不想她跑那么远,但看到她紧紧掺着自己的胳膊,他觉得,自己有了自私的权利。
他说:“行。”
他们打车去了火车站,还有一个小时时间,又去火车站旁边的面馆吃了面和蛋糕,然后小松送成州平进火车站。
像所有送站的人那样,他们停在火车站门口,拥抱。
成州平抚摸着小松的头发,说:“我工作上有些事,得先回去。你回家发短信告诉我,我去接你。”
小松在他怀里点头,“那你到家了,打电话告诉我。”
成州平放开她,他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昨天晚上编的红绳子,对小松说:“手给我。”
小松把自己的右手递给成州平。她已经很久没有戴那块电子手表了,现在她的手腕上,只有一道浅浅的疤。
成州平把红绳子系在她手腕上。
“生日礼物,等以后送你更好的。”
小松认真地说:“成州平,不能食言。”
成州平还没说话,小松突然反应过来,她指了下进站口旁边的栏杆,对成州平说:“你先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她一溜烟就跑了,等她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把长柄雨伞,她交给成州平,“你拄着这个。”
成州平心里庆幸,还好她没买老年人用的那种木拐杖。
他一手扶着雨伞,另一只手扣住小松的后脑勺,嘴唇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不舍地吻了一下,说道:“我走了。”
这次离别,他们依然没有表现出太多对彼此的眷恋。
就像以前每次离别一样。
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共识,不论分开多久,都会与对方重逢。
在有朝一日,在今生今世。
火车在第二天清晨五点抵达他工作的城市。
老周开车来接他,清晨薄雾笼罩车站,老周在车里冻得伸不直手。他看到出站口一个拄着雨伞的身影,嘴里叼着根烟,立马把车开过去。
七年卧底生涯,让成州平养成了一些多疑的习惯,上车前,他习惯性地看了眼车牌,然后才拉开车门。
“我们大英雄回来了!”老周揶揄。
成州平说:“赶紧开车,老子要回去睡觉。”
“妈的怎么跟领导说话呢。”老周说。
成州平说:“你还走不走?”
老周说:“你先去我家睡一觉,下午先归队,明天去医院复查。”
成州平说:“先回队里吧。”
老周瞄了眼车上的时间,“你不睡觉,人家这个点都不睡觉了?”
成州平抿了抿嘴唇,说:“行吧。不过我去你家方便么?”
老周点点头,“乐乐一放假,我老婆就带她回娘家住了。”
乐乐是老周的女儿,成州平问:“乐乐今年多大了?”
他记得离开那年,老周女儿还在上幼儿园。
老周说:“今年刚上初一,十二岁,我算是看出来了,闺女像我,不爱学习,她妈给愁的啊。”
成州平说:“去你家,你能给我做顿饭吃吗?”
“你想得倒美。”老周说。
老周除了泡方便面,什么也不会,他把成州平放家里,出门去买了一份馄饨,回到家,发现成州平倒在沙发上就睡了。
他喊了一声,“起来吃饭,馄饨要凉了。”
成州平说:“等会儿我自己热吧。”
老周看到他青黑的烟圈,摇了摇头,“行,那你睡,我给你放保温壶里。”
把馄饨放进保温壶里,老周洗了把脸就出去上班了。成州平一觉睡到中午,泡在保温壶里的馄饨皮已经散开了。他囫囵吞下去,又去老周家冰箱里拿了瓶可乐喝了。
成州平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老周回了家,他带来一身警服,“走,回队里去。”
这身警服是成州平以前的制服,一直放在单位。老周知道他今天回来,昨天特地拿去干洗。
今天成州平回队里,其实不算正式归队,不用穿警服。
但老周以前负责卧底警察心理疏导工作,他修过管理心理学课程,知道长期卧底侦查结束后,警员归队,会产生被边缘化的心理。
他让成州平今天穿上警服,希望他心里能有归属感。
缉毒警察是所有警察种类里报名最少的,警察队伍面临着老化问题,成州平离开七年,队里就来了十几个新人,更多的还是老面孔。
老周带他进入办公室,拍了下手,对年轻警察说:“手上工作停一下,给你们介绍一下,英雄归来,欢迎成州平同志光荣归队!”
陌生的年轻面孔纷纷放下手头工作,掌声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