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什么时候,才能知晓皇上的身子需要调理多久的时间?”
贺启暄沉声问道。
思忖了一番,杜之末谨慎的答道:“怎么也要半年才行。如今,皇上仅仅是止住了咳血,可体内的毒,却无一丝变化,总要等有了变化,才能据此判断。”
点头应下,贺启暄又叮嘱了杜之末许多话,才和慕嫣然回到正殿。
景熙帝和皇后又赏了几个孩子许多东西,正殿内一片和睦,景熙帝和皇后相视一笑,眼中尽是淡淡的安慰。
第二日便是初二,按着旧例,是要进宫拜见太皇太后和太后的。
想及除夕夜宴时的不愉快,慕嫣然的心中就有一丝发憷。
“别担心……”
马车里,贺启暄安慰的拍着慕嫣然的手,“人老了,性格自然会古怪些,太皇太后如今性子愈发孤僻,从前的那几位太妃,如今也不大和太皇太后亲近了,她一个人,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趁着人多,自然要发泄几句。咱们去也就几个时辰而已,很快就可以出宫了。”
点了点头,慕嫣然回以一个柔美的笑容。
到了永寿宫,太后正和襄王妃以及皇后的母亲秦夫人说话。
行了礼起身,说了会儿话,以太后为首,一行人便去了寿康宫。
寿康宫里,也难得的热闹,昔日的汝宁侯夫人,如今的赵夫人,南宁侯府吕夫人,清远翁主和长平郡主母女,以及都城里一众有头有脸的诰命夫人,俱数在此。
见太后带着贺启暄和慕嫣然来,原本满脸笑意的太皇太后,顿时耷拉下了脸。
本就心中有疑,那些猜测太皇太后和景熙帝祖孙关系不合的人,暗里打量着太皇太后的脸色,互相之间眉来眼去,心中也顿时有了计较。
俯身行了礼,迟迟不见太皇太后叫起,太后径直起身,又叫起了身后诸人,泰然自若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中。
一旁,太皇太后的面上愈发不喜。
不欲搭理太后,太皇太后转而看着贺启暄,面色愠怒的说道:“朝政之事,何等重要?皇上轻而易举,便交由你摄政,是对你的信任。可你别忘了,皇上与你,先是君臣,才是兄弟,莫要仗着自己如今荣耀无比,便目中无人。你不劝着皇上收回成命,反而兴致勃勃的安坐于乾安殿处理朝政,这便是你作为臣子的本分?”
“臣……”
抬眼看着太皇太后,贺启暄的话刚开口,便被一旁的太后打断了,“祖训有云,后宫不得干政。皇上既然有此决断,定然有他的道理,太皇太后如今安然养老便是,何必为了这些事,而违了祖训呢?”
“你……”
脸色震怒,太皇太后怒目瞪着太后,胸口也剧烈的起伏着。
“皇上此举轻率至极,是对列祖列宗的不孝,是对大梁万民的不义。撇开朝政不说,古语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上登基五载,后宫之中至今还未有皇嗣,只此一条,便是他大大的不孝。”
说罢,太皇太后的眼神,似刀子一般剜向太后。
太皇太后的话音落毕,下首处的一众诰命夫人,便窃窃私语起来。
只觉得面皮发热,似是她们都在嘲讽的说景熙帝,说大皇子和小皇子的相继早夭,太后只觉得心里淤积了一口恶气,让她无法宣泄。
想及大皇子虽羸弱却孝顺不已,软软的唤着自己“皇祖母”,还说长大了要好生侍奉自己。想及小皇子在襁褓里时澄澈的眸子,像是望进了一潭湖水一般的心中舒畅,再想及景熙帝消瘦的面庞和帕子上鲜红的血迹,以及几位神医小心翼翼的回话。
太后望向太皇太后的眼神,也顿时带出了几抹肃杀的凌厉。
欢快的年节里,寿康宫里,因为全天下最尊贵的一对婆媳间的争锋相对,使得前来磕头拜年的朝臣和外命妇们,不欢而散。
比预想中要早出宫了一个多时辰,马车里,贺启暄和慕嫣然的面色,却前所未有的沉重。
“皇上和皇后中毒的事,怕是就快掩不住了,太皇太后一再当众教训皇上,太后娘娘必定咽不下去这口气,再加上,这毒还是太皇太后下的,我怕再这样下去,非酿出祸事来。”
贺启暄有些担心的说道。
有些不安的点了点头,慕嫣然惆怅的叹道:“太后,也是一位母亲啊……”
当母亲的,在知道有人害了自己的儿子,而那人还刻意挑衅时,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心中万分担忧,却一时之间想不出法子,贺启暄和慕嫣然的心中,都有些怅然。
夜里,一大家子人聚集在柏松堂喝茶说话,说不出的热闹,外间,却突然响起了惊惧的大喊声:“走水了,走水了……”
众人面色一惊,起身出了院子,抬眼望去,远处火光冲天。
“瞧着,像是宫里的方向……”
人群中,不知谁低声说了一句。
相视一眼,贺启暄和慕嫣然的眼中,一片惊惧。
第792章 国丧
面前的寿康宫,已化成一片废墟。
黑熏熏的雾气在天空中飘荡,断壁残垣,说不出的落败,谁能看出,这里是原来富丽堂皇的寿康宫?
站在院墙附近的宫婢和太监,此刻也都说不出的狼狈,不是鞋子掉了,就是帽子丢了,脸上或黑或红,头发也凌乱无比,若不是站在那儿的身形还算规矩,见到的人定要以为是打哪儿逃荒来的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