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姮的手渐渐没了力气,虚握着抵在两人之间。
他吻得更加难以自禁,但好歹理智还在,怕她透不过气,不得不赶紧松开。
她像是累极了,滚烫的手指触到他的眼睛,嗓音沙哑:“你都不爱笑了。”
顾云庭猛然僵住。
如一盆冰水浇上炽热炭火。
刺啦一声,激情瞬时褪去。
他握着她的腰,声音在发抖:“我是谁?”
邵明姮笑,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自说自话:“我没想好画什么,扇面便一直空着,你想要什么?石榴还是骏马,我猜不到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顾云庭的心一点点下沉,脸色就像冻住了似的。
邵明姮抚到胸口,忽然慌乱地惊叫:“扇子呢,你送我的扇子呢?”
顾云庭冷冷望着她,将人摁着肩膀压到枕上,随之俯身上前,目光幽幽凝视她的眼睛,声音低的犹如来自地狱。
“你看清楚,陪在你身边的人,到底是谁!”
邵明姮瞪大眼睛去看他,一圈圈的光晕像是下雨时的雾气,在她眼前糊了厚厚几层,她看不清,又因着急紧张,剧烈咳嗽起来。
顾云庭松开手,起身走到桌前。
方才的欢喜尽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失望心寒,求之不得的沮丧无力感。
冷眸瞥向床头的扇袋,他冷笑一声,想起自己愚蠢的行径,顿觉荒唐可悲。
走过去,一把攥住,从扇袋中抽出扇子。
棕竹扇骨,被保养呵护的如此精细珍贵,这上面的纹路她又摸过多少次,夜深人静时,她每每抱着它睡觉,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思?
是不是觉得抱着扇子,便是抱着宋三郎?
宋昂明明已经死了!
他攥紧扇骨,脑中浮现出无数次她为了这把扇子同自己撒谎的样子。
甚至为了作画,她另外买了笔墨,是嫌他的东西脏?会玷污他们两人纯洁的感情?
寄人篱下时,她为了保全扇子,说是邵怀安做的,脸不红心不跳,何其大胆妄为。
置他于何地,当他是什么!
心难平静,波澜起伏。
他眼眸浓的快要滴出墨来,气血翻涌中,他走到烛台前,烛光打在他脸上,有一丝丝的暖意。
他举起手,将扇子举到离火苗一寸的位置。
只要再往前一点,烧了它,烧掉她和宋三郎寄情的凭证,那么从此以后,世间再无宋三郎。
他脑子混乱成麻,目光如炬,死死盯着这把可恶的折扇。
手一动,火苗舔舐着扇骨。
几乎顷刻间,他猛地缩回手来,将那扇子狠狠摔在地上。
“嗒”的一声,扇骨撞到桌角,弹到地上。
竟也没有碎裂。
榻上人唤他。
“宋昂。”
顾云庭僵在原地,许久没有挪动脚步。
邵明姮踢掉了衾被,难受地去扯衣裳,浑身像是烧熟了,红的像起了疹子一样。
“宋昂。”
顾云庭闭了闭眼,朝她飞快走去,揽住她的肩,抱在怀里。
“我在。”
作者有话说:
嗯,今天应该还有一更哦
顾大人:真苦
啪啪啪码字的渣:???还没开始呢
第69章
◎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他是后来的◎
疫症持续了数日, 病情反复不定,邵明姮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虚弱过,时醒时睡, 睁开眼看着外面,白茫茫的像是下了大雾,神游天外,仿佛处在梦中。
直到第七日天刚亮,耳畔清晰地听见几声雀鸣,她睁开眼,明确知道自己醒了。
帐顶不再摇晃,高热退去后, 只有骨节还能觉出疼痛感,动了下手指,久违的真实让她有点恍惚。
“醒了?”
她吓了一跳, 转头朝床边看去。
修长的手指撩着帘子, 露出一张脸来。
面孔仿佛比自己还要憔悴病态, 因为过分白皙,显得唇很红, 红的不正常, 一袭素白中衣裹住寡淡瘦削的身体, 他上身笔直, 朝她投来深邃的目光。
接着便趿鞋下床,伸手覆在她额头,试了试, 淡声道:“你挺过去了。”
这场疫症, 短短数日便有百十多个人丧生, 街上不时有拉运尸体的车辆经过, 去往城郊焚烧掩埋,京中已经第二次往陕州运药,运粮。
“我是在哪?”邵明姮喉咙依旧沙哑,说完便咳了两声,扶着床栏坐起身来。
“署衙后面的临时住处,喝点水。”顾云庭倒了盏温水,递到她唇边。
邵明姮道了谢,接过来一口喝净,就像沙漠中漏进去丁点水,她还是很渴,便想自行下床,谁知刚一动弹,便被顾云庭摁着肩膀推到扶起的软枕上,眉眼一扫,他转身又去倒了一盏。
“饿吗?”
“不饿。”她浑身乏力,只觉得头重脚轻,想出去吹吹新鲜空气。
“我爹爹和哥哥在哪?他们有没有事?小饼呢?”她一连问了三个人,唯独没有提到眼前这个。
顾云庭眼神更冷了,说话难免带着情绪。
“他们是男人,都知道照顾自己,用不着你来操心。”
邵明姮不解,蹙眉看去:“我得的是疫症吗?”
“是。”
她捧着茶盏,喝了口,问:“那我今日能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