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病笃,日后太子登基,你做的这些事又有何用?且不说太子不会援兵救助,恐怕在得知你还活着后,会率先派兵马来刺杀,又怎会先行对付未知的燕王?”
“你觉得我大哥能算计过父皇?”顾云庭淡淡一笑,露出讥嘲的眼神。
昌平伯一愣,顾云庭趁机继续说道:“我为何没死,父皇又为何在此紧要关头病倒,我来找你,便是给你机会,不是同你怀疑试探。”
他这话说的极其有信服力,那样的神情与相貌,目光逼视着昌平伯,犹如胜券在握的将军。
昌平伯动摇了。
是啊,以他对顾辅成的了解,决计不该轻易被顾云慕扳倒的。
除非像顾云庭所说,从头至尾都是阴谋。
那阴谋最后的目的是什么,他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望着眼神深邃的男人。
顾辅成想立顾云庭为储君!
他倒吸了口气,脑中千万个念头闪过。
顾云庭便知,他相信了。
“此二人为燕王亲信,你不要打草惊蛇,只消着人暗中盯梢,若我没有猜错,他们还会同燕王通信,确保计划无虞。
待最后一封信送出,你再将他们一举擒获,断不可提前令燕王防备。”
“之后呢?”昌平伯握着拳,已然开始入局。
顾云庭腰背挺了挺,沉声说道:“论理来说,高启是没有机会袭爵的。”
昌平伯瞪大眼睛,手指微微颤了颤,眸中含着期许。
“你若将此事做好,我保你伯府荣华,高启可袭爵,他的儿子也可以袭爵,世袭罔替,富贵永固。”
“好!”昌平伯一口应下,在魏州地界,他总归是说得上话,且兵力强盛的,燕王的那两个亲信,说到底只是参将,只消防备妥当,他们不可能翻出花样。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拧眉看去:“殿下如何会对魏州如此了如指掌?”
顾云庭起身,素白的手指拢了拢氅衣,乜了眼轻声说道:“您以为呢?”
人走出厅堂,昌平伯犹在怔愣当中。
他猛地往四下逡巡,只觉后脊生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他打了个寒噤,此时此刻,他脑中清明起来。
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伯府在自己手中堕落,他不能愧对先祖,若能凭此稳固厚待荣华,即便冒些风险又如何。
何况他思忖过,顾云庭说的不像撒谎,顾辅成不会那么轻易倒下,与其说顾云慕掌局,不如说是顾辅成做了个局引他进入,若如此,那朝堂要易主了。
顾云庭会是下一代君王。
他的为人昌平伯甚是了解,守信重情,承诺过的事一定会做到。
马车几乎没有停留,沿着魏州继而去了兖州。
顾云庭虽掌握裴楚玉的眼线亲信,但并不周全,许多盘根错节藏在角落,他只能在短时间内尽全力周旋。
行驶到半途,又下了雪,路滑难走。
车内的炭火不足,关上叩了叩车门,看见里头早已冻得僵白的脸。
“郎君,咱们找个驿站休息吧。”
“继续赶路。”
话音刚落,关山又道:“你这么不要命的奔波,再熬几日,身子就垮了。”
风尘仆仆的脸上,带着易碎的病弱,顾云庭掀开眼皮,笼在袖中的手攥到青白,忽然启唇一笑:“如果换做宋三郎,是不是早就赶到兖州,将事情圆满解决了?”
关山一愣。
“宋三郎的身子骨定是极好的,不像我,死气沉沉。”他见过死了的宋三郎,因沉尸沼泽地,故而面孔肌肉的鲜活几乎与真人没有两样,他受了伤,浑身上下都被砍过,但仍能看的出,他是极其强健的男人。
手臂紧致修长,壮硕却没有一点突兀感,线条很是精美,宽肩细腰,长腿笔直,即便合着眼,那仍是一个英雄的模样。
他永远忘不了宋三郎的脸。
就像阿姮永远记得他,在心里给他留了那样多的位置。
关山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想了想挤出几个字:“人都是不一样的,有强壮的就有瘦弱的...”
这话不如不说。
关山闭了嘴,如愿看见车帘后的脸阴沉下来。
....
燃着浓郁熏香的大殿,地上零落散着薄纱,衣裤,松掉的首饰。
顾香君抬着腿,放在小案上。
殿内的面首又换了,今日跪在地上的是三个体型柔美的男人,各自穿着薄薄的衣裳,极尽讨好的覆在顾香君周围。
殿门外传来脚步声,顾香君连忙站起来,朝那三人凛眉斥道:“快去躲起来。”
三人手忙脚乱捡起地上的衣裳,抱着躲进衣柜里,幸好殿内的衣柜宽敞且多,柜门合上,顾云慕便走了进来。
嗅到异常的熏香,顾云慕脸色一暗,他自然知道这香是用来作甚的。
助乐,调/情。
目光倏地扫向静默的衣柜,刚要挪动脚步,顾香君便上前,握着他的手臂晃了晃,“大哥,崔远的事是不是定下来了?”
顾云慕知道她避着自己,便没有再过去挑破窗纸,勾了圆凳坐下,“今日朝堂,我当众赐了婚,他没拒绝。”
没拒绝,但当时的脸色很是难看,就跟死了爹娘一样。
顾云慕回想着,凛眉瞟去,看见顾香君高兴的脸,便又觉得什么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