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错能改的说辞简直信手拈来。
顾准昵她一眼,放下了手中的毫素,沉声徐缓:“你这丫头,离家出走三个月,嘴上功夫倒是厉害了不少。”
他绕过书案,随手将收起的书册一卷,往不远处的书架去。
途径跪在地上的顾晚卿,年过而立不足半百的男人,将手中书册一卷,不轻不重地落在了少女头顶。
“起来吧,膝盖若是跪破了,你娘亲又该替你担心了。”顾准说完,未做停留。
径直将书册放回了书架上。
随后他回身看向已经站起身来的顾晚卿,下巴往门外头递了递,意有所指道:“你可知,卫家三郎跑来为你求情?”
顾晚卿点头。
卫琛就跪在外头长廊上,是她来书房的必经之路,怎能不知。
“婠婠啊,虽然此去临州,卫琛坚持声称是他倾力邀请,你是迫于无奈才陪他跑这一趟。”
“但为父和你娘亲却是知道,你这一趟实乃自愿。”
“父亲英明。”既然如此,顾晚卿想,父亲应当不会怪罪于卫琛才是。
哪知他老人家却是话音一转:“不过你不懂事,这卫家老三也不懂事?”
“怎能带着你一黄花大闺女胡乱在外头跑。”
“爹,女儿此番去临州城,收获颇多。”
“多亏了阿锦带我出去走走看看,可比呆在府中的益处大多了。”
“女儿涨了不少见识呢,还结识了苏庆山苏大人家的一双儿女。”
顾晚卿极力表示自己这一遭去临州去得值。
还将临州百姓的苦难说于顾准听。
倒还真让他老人家注意力转移了一些。
话到最后,顾准叹起了临州知府苏庆山。
又顺带夸了卫琛几句,说他办案有功,此番陛下定有重赏。
还说他年少有为,前程不可限量。
顾晚卿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他老人家夸奖卫琛时,她唇角的笑意更是止也止不住。
后来被顾准瞧见了,他这才收声,故作严厉地清了清嗓:“婠婠。”
“女儿在呢。”顾晚卿应声,唇角的弧度悄然抿去。
她一双杏眸巴巴看向顾准,“爹爹今次传我过来,不单是与我说这些那么简单吧?”
“你心里倒是有数。”
“我让你过来,是想问问你与那卫家三郎,如今究竟算是什么关系?”
顾准说到这里,似是又怕顾晚卿听不明白似的,多言了两句:“你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卫家也算知根知底。”
“我与你娘亲都知道你们关系好,从小到大便亲切。”
“但是婠婠,你与卫琛年纪都不小了。”
“按理说,卫琛这个年纪,家里早该为他说亲了才是,也不知……”
顾准有意停顿,去打量顾晚卿的神色。
却见顾晚卿在出神。
她在想,原来卫琛早就到了说亲的年纪。
可他一直未曾说亲……
之前她倒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想来,他竟是一直在等她及笄。
也不知道他是何时生出的心意。
隐忍至今,倒是难为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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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婠婠?”顾准沉了声音。
顾晚卿总算被他唤回了思绪,神情懵懂片刻,连忙正色应声。
顾准:“……”
“你这丫头,怎的一与你说点正事,便装傻充愣?”
“你与那卫家小子究竟如何,若是有什么心思,定要第一时间告知爹爹。”
顾晚卿点头,明白了他老人家的意思。
踌躇片刻,她上前一步,挽住了顾准的胳膊:“爹啊,女儿虽不才,但志向也算高远。”
“眼下还不想考虑终身大事。”
“我与阿锦……”话音至此,顾晚卿滞了片刻。
大抵还是不擅长撒谎,语气听着颇有几分不自然:“我们一如既往,仍是最要好的朋友。”
是的,没错,是最要好的。
毕竟她与卫琛虽然已有定情信物,但他二人之间相处,其实与以前并无太大差别。
顶多关系更亲密了些,偷摸亲了小嘴,而已。
而且他俩偷亲小嘴已是大半个月前的事了。
这些时日来,卫琛再未对她有过任何出格之举。
以至于顾晚卿有时候都忍不住恍惚,她与卫琛之间是否真的定情。
每每如此,她总要翻出定情的玉佩出来瞧上一瞧才能心安。
顾准自然不知顾晚卿心里那些小九九。
听她这么说,即便觉得小丫头很可能是在嘴硬,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行,你已经不小了,许多事想必也不用为父多言。”
“此番逃府,不孝爹娘,还气病了兵部尚书的二公子……”
“你到底是有些过错在身的,爹爹不可不罚你。”
顾准说到这里,声音慈祥软和了许多,还摸了摸顾晚卿的脑袋:“罚你跪祠堂确实是爹爹罚得重了。”
“如今你兄长们还有你大姐,都在外头替你求情。”
“卫琛也……”顾准顿了顿,随后正色道:“既是如此,那罚跪便免了。”
“改罚你抄写十遍《女戒》,禁足一月。”顾准话落。
方才还偷着乐,以为自己逃过此劫的顾晚卿:“……”
让她抄书!还要禁足!